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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心理学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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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当你相信一切的时候

故事为何吸引人,以及它们的力量为何比数据强大。我们来设想这样一个情景:一个外星人被派到了地球。他的任务是密切关注地球上的经济发展。

他盘旋在纽约市上空,打算评估纽约市的经济状况及其在2007年到2009年发生的变化。2007年的新年夜,他在时代广场上空盘旋。他看到成千上万的人在欢乐地参加派对,周围是耀眼的灯光、巨大的广告牌、绚烂的烟花和很多摄影机。到了2009年的新年夜,他再一次来到时代广场,同样看到成千上万的人在欢乐地参加派对,周围是耀眼的灯光、巨大的广告牌、绚烂的烟花和很多摄影机。两次情况看起来差不多。他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区别。他看到同样多的纽约人在城市里忙碌地穿行着,周围有同样多的写字楼,楼里摆放着同样多的办公桌和同样多的电脑,有同样多的人连着网络。在城外,他看到同样多的工厂和仓库,连接它们的高速公路依然是那些,在上面奔跑的卡车依然有那么多。当他的飞船更靠近地面,他看到同样的大学里的老师们正讲着同样的课,把同样的学位授予同样多的学生。他看到同样多的专利在保护着具有开创性的发明。他发现技术进步了。2009年的每个人都拿着2007年时还不存在的智能手机。计算机的速度更快了,医疗技术更先进了,汽车的油耗更低了,太阳能和水力压裂技术已经取得了进步,社交媒体在以指数级的速度增长。

当他飞行在美国各地上空时,他看到了同样的情形。在全球范围内,情况也大同小异。于是他总结道,2009年的经济状况与2007年的大致相同,甚至可能更好一些。随后他看了统计数据。让他震惊的是,美国的家庭财富比2007年时已经缩水了16万亿美元。让他惊掉下巴的是,有超过1,000万美国人失业。让他感到难以置信的是,股市的市值只有两年前的一半了。他无法相信人们对经济发展潜力的估计已经跌落谷底。“我不明白,”他说,“我看到了城市,也看到了工厂。你们这些人的知识、工具和想法都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可为什么你们比以前穷了呢?为什么你们变得更悲观了呢?”从2007年到2009年,这个外星人看不到的一个变化是,关于经济发展,美国人对自己讲述的故事变了。2007年,我们讲的是一个关于房价稳定、投资者审慎、金融市场价格风险低的故事。到了2009年,我们不再相信这个故事了。唯一的改变就在这里,但它却改变了一切。

一旦房价持续上涨的说法被推翻,抵押贷款的违约率就开始上升,银行开始亏损并因此减少了面向企业发放的贷款,从而导致企业裁员,导致全社会范围内消费下降,而这进一步导致更多人失去工作,然后恶性循环便无法停止。我们在2009年拥有和2007年同等水平(就算不是更强)的促进财富增长的能力,而唯一改变的就是我们对现实的阐释。但是,这一改变却让2009年的经济遭受了80年来最严重的打击。这与1945年德国的情况不同,毕竟当时德国的制造业基础已被摧毁;它也与21世纪初日本的情况不同,毕竟当时日本的劳动人口正在减少。二者都是经济方面受到的有形伤害。2009年,我们却用无形的故事给自己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是很可怕的。故事是现存的对经济影响最大的潜在力量之一。在考虑经济增长、商业、投资和个人职业时,我们往往会考虑有形的东西——我们拥有多少财富,我们能做什么?但到目前为止,故事是经济发展中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它们既可以充当让经济的有形部分发挥作用的助燃剂,也可以成为抑制我们发展能力的制动器。从个人层面上说,在一个由故事驱动的世界里管理自己的资产时,你需要记住两个道理。

1.你越希望某事是真的,你就越容易相信一个高估其成真可能性的故事。你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是在什么时候?

纪录片《长寿秘诀》(How to Live Forever)向一位百岁老人提出了这样一个天真的问题。老人的回答出人意料。“停战日。”她说,指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双方于1918年签署停战协议的这天。“为什么?”制片人问。“因为我们知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战争了。”她说。而在仅仅21年后,第二次世界大战便爆发了,导致7,500万人在战争中丧生。生活中的很多事在我们看来是真的,是因为我们无比希望它们成真。我把这些事称为“吸引人的故事”。它们对我们的金钱观有很大的影响,尤其是在投资和经济发展方面。吸引人的故事总在这样的时刻出现:你很聪明,希望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但处于一种控制力有限而风险很高的局面中。在这种时刻,故事的力量非常强大,能让你相信任何东西。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也门人阿里·哈贾吉的儿子生病了。村庄里的长老们提出了一种民间偏方:用一根燃烧的棍子刺穿他儿子的胸膛,把他体内的顽疾排出来。

在这样做之后,哈贾吉告诉《纽约时报》:“如果你是个穷光蛋,你的孩子又生病了,你什么都会信的。”早在科学、有效的药物问世前几千年,各种医疗实践就出现了。在人们提出科学疗法和发现细菌的存在之前,人类社会中就出现了放血、禁食、在身体上挖洞释放病魔等只有加速病人死亡这一个作用的疗法。这些做法看上去很疯狂,但如果你迫切需要解决问题,而你又不知道或者无法轻易找到有效的办法,此时对你来说阻力最小的做法便是像哈贾吉那样——什么都愿意试一试。你不只愿意尝试,而且会全盘相信。1722年,英国作家丹尼尔·笛福(Daniel Defoe)在记录伦敦大瘟疫的《瘟疫年纪事》(A Journal of the Plague Year)中写道:人们对预言、占星术、解梦和无稽之谈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着迷……年鉴把他们吓坏了……房屋的柱子上和街道的角落里贴满了医生们的治病广告和一些无知者的宣传文字。商人们四处吆喝着,邀请人们到他们那里购买灵丹妙药。这些传单上通常印有这样的宣传语:“防疫仙丹,万无一失”“抗感染灵药,百治百灵”“无上神药,杜绝空气传播”。瘟疫在18个月内夺去了四分之一伦敦人的生命。在如此高的死亡风险面前,你会相信任何事。现在你可以想想,同样信息有限而风险很高的局面是如何影响我们做出理财决策的。

人们为什么会听信电视节目中那些罕有成功先例的投资建议?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投资的风险太高。但是,只要选对几只股票,你就能轻松致富。如果某人的预测有1%的概率成真,而一旦成真便能改变你的生活,那么关注这些建议就不算犯傻——万一猜对了呢?金融领域内的很多投资观点都带有这样的特性:一旦你听从它们,选择了某种策略或方法,你就同时在金钱和心理上进行了双重投资。如果你希望某只股票能上涨10倍,你就成了它的信徒。如果你认为某种经济政策会引发恶性通货膨胀,你就已经站好队了。这些预测成真的概率可能很低。问题在于,这些信徒不能或者根本不会去校正这样低的概率,比如仅有1%的。许多人都固守着一种坚定的信念,认为他们希望成真的就一定会成真,但他们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存在着获得巨大回报的可能性。投资是为数不多的每天都存在获得巨大回报可能性的领域之一。人们相信金融骗术的方式和相信其他,例如对天气的骗术的方式不同,因为准确预测下周股市走势带给他们的回报和猜中下周是晴天还是雨天带给他们的回报是完全不同的。想想主动型共同基金吧。截至2018年,这些基金中的85%近10年的表现不及其基准。这个比例几十年来一直很稳定。你可能会认为,一个表现如此糟糕的行业只能为小众群体服务,而且会举步维艰,但实际上,这些基金吸引了近5万亿美元的投资。只要获得了和所谓“下一个沃伦·巴菲特”们一起投资的机会,很多人都会对他们无比信赖。无数人会头脑发热,将毕生积蓄倾囊投入。再看看伯尼·麦道夫。在事后看,他的庞氏骗局其实是一目了然的。他公布的回报率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他采用的审计机构是一家相对不知名的会计师事务所,而且他拒绝透露关于如何实现这些回报的详细信息。然而,麦道夫从世界上经验最丰富的一些投资者手中筹集了数十亿美元。他讲了一个吸引人的故事,而人们愿意相信它。这就是为什么财务上的容错空间、灵活度和独立性——前几章中讨论过的重要话题——是不可或缺的。一边是你希望获得的,另一边是你为实现一个可接受的结果而实际需要获得的。二者相差越大,你就越不容易轻信那些吸引人的投资故事。在考虑预测的容错空间时,人们很容易认为,自己的预测无论如何都不会偏离事实太多,只有基本正确和非常正确之分罢了,但最大的风险就在于,当你太希望某件事成真的时候,你的预测可能从一开始就完全脱离了现实。在2007年的会议上,美联储对2008年和2009年美国的经济增速做出了预测。美联储已经习惯了疲软的经济形势,因此对来年的状况并不乐观。它预测的未来两年的经济增长范围为最低1.6%,最高2.8%。这体现了它的安全边际,也就是它的容错空间。实际情况却是,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萎缩了超过2%。这意味着美联储预测的最低值出现了近3倍的误差。

政策制定者们很难做出经济全面衰退的预测,因为经济衰退会给他们的职业生涯平添障碍,所以即使最坏的预测也不会比“缓慢增长”这样的说法更差了。这就属于一个吸引人的故事。人们很容易相信它,因为等待更糟糕的事情发生是一件痛苦的事。政策制定者们很容易成为被批评的对象,但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做的。我们会从两个角度入手。如果你认为经济衰退就要来了,而你选择套现离场,你对经济形势的看法会因为你希望发生的事而出现180度的大转弯。每一次变故和每一个事件看起来都像是末日来临的预兆——或许不是因为它们是,而是因为你希望它们是。激励是一种强大的动力。我们应该永远记住它是如何影响我们的理财目标和预期的。这句话永远有它的道理:在金融领域,容错空间是一种最重要的力量,而且风险越高,容错空间就应该越大。

2.每个人对世界的看法都是不完整的,但每个人都会编织完整的故事来弥补其中的空白。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女儿刚一岁左右。她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而且学得飞快。但有时我会意识到,有很多事是她无法理解的。她不知道她爸爸为什么每天早上都要去上班。账单、预算、事业、晋升和为退休而储蓄的概念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想象一下该怎么给她解释美联储、信用衍生品或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概念——显然是办不到的。但她的世界并不是一团未开化的黑暗。她不会茫然地四处打转。甚至在仅仅一岁时,她就在内心以自己的方式理解着周围的事物是如何运作的:毯子让我感到温暖,妈妈的拥抱让我感到安全,枣的味道很好。她能把她遇到的每件事都纳入她掌握的那些理解模式中去。当我去上班时,她不会感到困惑,纳闷工资和账单究竟是什么。对此情此景,她的理解简单而透明:爸爸不陪我玩了,我希望他能和我一起玩,所以我不高兴。即使她知道的东西很少,她自己也意识不到这一点,因为对发生的所有事,她都能在她极有限的知识体系内给自己讲一个逻辑自洽的故事。我们所有人,无论年龄大小,都在做同样的事。我就像我女儿一样,是无法在我的认知盲区展开思考的,所以我也很容易利用我掌握的有限的知识体系去解释这个世界。我和她一样,对遇到的一切,只会寻找对我而言最容易理解的原因。同样,我和她一样,会在这个过程中犯很多错,因为我对这个世界运行机制的了解比我想象中要少得多。在大多数以事实为基础的领域,这个道理都是正确的。以历史为例。历史是对发生过的事件的重新讲述,因此本该是清晰而客观的,但正如英国军事理论家B.H.利德尔·哈特(B. H. Liddell Hart)在《何不向历史学习》(Why Don’t We Learn From History)一书中所写:对[历史]的解释中必然要有想象力和直觉的一席之地。历史提供了如此浩繁的证据,因此我们必须做出选择,而哪里有选择,哪里便有选择的艺术。历史文献的阅读者往往会去寻找那些证明其正确的材料,以支持其个人观点。他们要捍卫某些忠诚,在阅读时便会带着肯定或反驳某些论调的目的。他们会拒绝接受那些挑战其信念的历史事实,因为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站在正义的一边,正如我们会为终结一切战争而发动战争一样。丹尼尔·卡尼曼曾告诉我,人们会编故事讲给自己听,以此来理解发生过的事。他说:后见之明,即人们解释过去事件的能力,给了我们一种仿佛这个世界可以被理解的错觉,也给了我们一种仿佛这个世界自有其原则的错觉,哪怕在实际上一团混乱的情况下。这是我们在很多领域犯错的重要原因。大多数人在面对不理解的事物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不理解这些事物的,因为他们都能根据自己认识世界的独特视角和经历创造出一种在自己看来说得通的解释,无论其视角和经历是多么片面。我们都希望掌握我们生活的这个复杂世界的运作规律,因此我们会通过给自己讲故事来填补那些本质上是盲点的空白。这些故事对我们理财生涯的影响可能很令人着迷,也可能具有毁灭性。当世界的运作规律对我而言存在盲区时,我可能会完全误解当前股市走势背后的原因,却对自己判断股市下一步走势的能力产生巨大的信心。预测股市和经济形势如此困难的部分原因是,你是世界上唯一认为世界会按照你想象中的方式运行的人。当你出于我无法理解的原因做出决定时,我可能会盲目地跟随你做出对你而言正确,对我来说却可能是灾难的决策。正如我们在第16章中看到的那样,泡沫就是这样形成的。承认自己的无知意味着承认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很多事都是你无法掌控的,而这是你很难接受的。想想人们对市场的预测吧。我们其实非常不擅长做这种预测。我曾经计算过,你就算假设市场每年的增长量是其历史平均值,你的预测都会比华尔街上的大银行里排名前20位的市场战略分析师预测的平均值更准确。我们预测经济衰退的能力同样糟糕,而且由于重大事件总是毫无预警地发生,预测还可能弊大于利的一点是,它会在这个由意外事件控制大多数结果的世界上给人一种凡事皆可预测的错觉。

《理财最重要的事》(The Behavioral Gap)的作者卡尔·理查兹(Carl Richards)写道:“风险就是在你觉得自己已经考虑周全时被你遗漏的东西。”人们其实都明白这个道理。我还没见到哪个投资者天真地认为市场预测从整体上说是准确或有用的,但在媒体上,在财务顾问面前,人们对预测的需求仍然很强烈。为什么?心理学家菲利普·泰洛克(Philip Tetlock)曾写道:“我们需要相信自己生活在一个可预测、可控制的世界里,因此我们会求助于听上去很有权威的人。他们向我们承诺,会满足这种需求。”

“满足这种需求”是对这种现象的绝佳表述。相信自己能控制局面的需求就像一种需要去挠一挠才会舒服的情感之痒,而不是一道需要计算并解决的分析题。对控制力的幻想比充满不确定性的现实更容易让人接受,所以我们死死抓着某些故事不放,骗自己以为结果尽在掌握。这种现象的部分原因在于,我们混淆了需要精确性的领域和充满不确定性的领域。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新视野号”(New Horizons)宇宙飞船在两年前经过了冥王星。这是一次长达48亿千米的旅程,花费了九年半的时间。据NASA称,这次飞行用时“比飞船2006年1月发射时预计的时间少了大约1分钟”。想一想,在一段几乎长达10年且没有先例的旅程中,NASA预测的准确率达到了99.99998%。这就好比在预测从纽约到波士顿所需的时间时精确到了百万分之四秒。但天体物理学是一个精确的领域,不会像金融一样受到人类变幻莫测的行为和情绪的影响。商业、经济和投资都是充满不确定性的领域,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人的决定驱动的,而这些决定是无法用像计算冥王星之旅那样清晰无误的算式来解释的。但我们之所以迫切希望它们像冥王星之旅一样可计算,是因为NASA工程师的那种对结果99.99998%的控制力会让人感到美妙而舒适。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我们会忍不住编故事,告诉自己在生活的其他方面,比如财务领域,我们能有多大的控制权。卡尼曼曾经列举过故事让我们对现实产生误解的情况:

·在做计划的时候,我们会专注于我们想做的和能做的事情,而忽略了他人的计划和能力,但他人的决策也会对结果产生影响。

·无论是在解释过去还是预测未来时,我们都专注于技能起到的因果性作用,而忽略了运气的重要影响。

·我们专注于我们知道的,忽视了我们不知道的,而这让我们对自己的想法过于自信。

他描述了这种现象对企业的影响:我在很多场合向创新型初创公司的创始人和参与者们提过一个问题:公司发展的成绩在多大程度上取决于公司本身的作为?这显然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人们也会迅速给出答案:没有人的答案会低于80%。就算知道自己不一定会成功,这些大胆的人也会认为他们的命运几乎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很明显,他们错了:竞争对手的表现和市场的变化对初创公司命运的影响,和公司自身作为的影响一样大。然而,企业家们会自然而然地关注他们最熟悉的方面——他们自己的计划和行动,以及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威胁和机遇,后者包括融资的可能性。他们对竞争对手的了解更少,因此在对未来的想象中,他们很少会考虑到竞争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都是这样做的。我们都像我女儿一样,一点儿也不会因此感到困扰。我们不会感到迷茫和困惑。我们必须根据我们恰好了解的信息做出判断,认定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是我们可以掌握的。如果不这样想,早上我们可能都没有动力从床上爬起来。但那个在地球上空盘旋的外星人呢?

那个根据自己所见的一切自信地认为自己判断正确,实际上却因为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而大错特错的人。其实他就是我们中每一个人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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