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横冲直撞地进了指导员办公室,也不管自己前天在火车上因为要求吸氧不成反而被关进厕所的事给指导员留下了多么差的印象,大言不惭地说,指导员,求你给我换宿舍吧。”
王顺威眉毛一横,啥意思?”
白新羽就差抹眼泪儿了,给我换一个吧!”
王顺威板起脸道:新兵连的住宿环境稍微艰苦一些,但是这点艰苦是可以克服的。等新兵训练结束后,就会调换到条件比较好的连区宿舍。我知道你以前生活比较优越,可大家到了部队,就要一视同仁,不允许任何人搞特殊,我没有理由给你换宿舍。”
指导员,我求你了,你给我换一个,我不是嫌宿舍条件差,不是,宿舍条件确实挺差的,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
王顺威皱眉道:你这小同志是怎么回事,我带兵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新兵要换宿舍的。”
白新羽眼看换宿舍没希望,突然想起他临走前他妈跟他说过的话,说他哥给他了个跟他一届的人照顾他,叫什么来着?他犹豫道:指导员,你知道一个叫俞……俞风城的人吗,他在哪个宿舍?他是我、我老乡……我要找他。”
王顺威露出一个古怪地笑容,你要找他?”
白新羽点点头,特别迫切地看着他。
王顺威突然热心起来,搓着手站了起来,走走走,我带你去找他。”
白新羽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边儿,走来走去,又走回了自己宿舍。他惊讶道:他跟我一个宿舍?”他不仅心里窃喜,希望这个人够厉害,能制得住哪个煞星。
王顺威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在宿舍门口喊了一嗓子,俞风城同志。”
白新羽瞪大眼睛搜寻他的救世主。
只见那个让他又恨又怕的煞星转过头来,挺直腰板朗声应道:到!”
白新羽只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王顺威满眼揶揄,推了推白新羽,他要找你。”
俞风城长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走过来,你要找我gān什么?”
白新羽脸色惨白,又惊又惧地看着他,哭都哭不出来了。
俞风城看着他跟雕像似的那么站着,拽着他胳膊把他拖出去了宿舍,拐进走廊的僻静处,说啊,你找我做什么,皮痒?”
白新羽嘴唇直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俞风城的手撑在他头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白新羽吧。”
白新羽目光中闪过惊讶。
看你那怂样儿我就猜到了。”
白新羽怒道,那你为什么……”
俞风城露出恶劣地笑容,就你这德行还敢来混部队。你想找人照应?你以为这里是托儿所啊。”
白新羽吸着鼻子,你不管我拉倒呗,谁求你管我了,你别找我麻烦就行。怎么说我哥跟你舅舅也是朋友,你多少买个面子吧。”
俞风城笑了笑,我不买又怎么样?”
你!”
俞风城低下头,俊美地脸蛋儿慢慢靠近白新羽,我看到你这副孬样儿就来气,你哪里像个男人?”
白新羽鼓起勇气回嘴道:管你屁事。”
俞风城的脸越贴越近,白新羽总觉得气氛不太对,但作为一个纯洁的直男,他一时还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直到俞风城说,不过,你也不是全没有优点,起码长得还不错。”眼前这个弱jī唇红齿白细皮嫩肉,实在是一道好菜。
白新羽皱了皱眉头,仔细品着这句话,还是没反应过劲儿来。
俞风城贴近他耳朵,轻声道:你想我罩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做我的人。”
白新羽如遭雷击!他这才明白过来这种杀千刀的暧昧气氛是怎么回事儿,原来这姓俞的是个走后门儿的!白新羽心里大骂他祖宗十八代。他就是再怎么软蛋没用,也不可能为了保平安把自己的屁股贡献出去吧,那不缺心眼儿吗!他一把推开俞风城,滚蛋,你个死同性恋,离我远点儿!”
俞风城也不恼,而是露出一个让他胆战心惊地笑容,你也就只有这一身皮囊能让我感兴趣了,你不愿意?那你就做好准备吧,我等着你哭着喊着求我上你。”说完捏了捏白新羽细嫩的脸蛋儿,chuī着口哨走了。
白新羽只觉得全身发冷,想哭都哭不出来,这昏暗的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仿佛预示着他接下来的部队生活。
俞风城,你等着,小爷绝对不会向你屈服的!
白新羽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才磨磨蹭蹭地回了宿舍。他一进屋,俞风城就抬起了头,慢条斯理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让他起了一层jī皮疙瘩。他假装没看见,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chuáng位边,开始整理行李。
突然,他听着背后有大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那动静很像是故意弄出来,下一秒,他脑袋上的帽子就被掀掉了。他猛地回头,看着俞风城拿着那把生锈的剪子朝他比划着,惊恐道:你又要gān什么?”
俞风城脱掉了自己的帽子,露出剪得短短的圆寸和光洁得发亮的额头,那几乎没有发型的脑袋,反而把他的脸型和五官衬托无遗,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长得无比地周正好看,整个人看上去就是英挺、利落。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到没有,标准发型,你那一脑袋杂毛如果留到明天,许教官会把你的脸按进地里剃了。”他晃了晃剪刀,邪笑道:可别说我不照顾你,我现在就帮你解决个麻烦吧。”
白新羽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头发,瞪大眼睛道:我靠,你、你别过来。”
俞风城看着白新羽双目圆瞪的样子,跟只受惊的小仓鼠似的,他有些想笑。
钱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兄弟,人家说得有道理,你这脑袋不行啊,剪了吧,男人嘛,在乎那二两头发gān嘛。”
不要,不行,我不剪!”白新羽眼见着俞风城已经靠了过来,他一个翻身打算从chuáng的那头逃跑,结果他一时忘了那chuáng铺之间的空隙非常窄,他脚刚一落地,正打算起身,膝盖狠狠撞到了另一侧的chuáng,疼得他嗷了一声,捂住腿就坐回去了。
俞风城的大爪子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拖了回来,一下子把他按倒在chuáng上,然后用膝盖压住了他的胸口。
白新羽捂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叫着,我不剪!你放开我,非礼啊……不是,妈的,救命啊——”
宿舍里的新兵哈哈大笑起来。
俞风城一把捂住了白新羽的嘴,他低下头,露出一个让白新羽胆战心惊的笑容,你再敢乱动,我可真非礼你了。”
其他人都以为俞风城在开玩笑,只有白新羽知道这个王八蛋可能是说真的,他泪眼汪汪地看着俞风城,在变成秃子和尊严之间稍微考量了一下,最终放软了声调,大哥,我自己剪成吗?”
俞风城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不成。你现在要么松开手,要么我把你绑起来一样剪,你自己选吧。”
白新羽眼里迸she出愤恨的光芒,他抱着脑袋犹豫了一下,最终吸着鼻子松开了手,因为俞风城的膝盖已经压得他胸口发闷,快喘不上气来了,他拽着俞风城的裤子,你赶紧起来。”
俞风城笑着说:你想拽下来?你说一声,我直接脱了给你看嘛。”
白新羽怒骂道:你神经病啊。”
俞风城站起身,把他也从chuáng上拽了起来,坐好,你要是乱动,剪着你耳朵鼻子什么的我可不管。”
白新羽悲愤jiāo加,那剪子好脏。”
俞风城笑道:我知道。”说着撩起白新羽一截头发,毫不留情地一剪子下去了。
啊!”白新羽尖叫一声,镜子镜子,你他妈给我剪什么熊样儿了?钱亮,给我个镜子。”
钱亮寻摸了半天,哎呀,屋里哪儿有镜子啊。”说完就看着他的脑袋傻乐。
俞风城稍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给我老实坐着。”
白新羽看着掉在他chuáng上的半长的头发茬,知道这一剪子下去,已经无可挽回,他就跟发条转完了似的,顿时蔫儿了下来,他从前jīng心修饰的发型已经保不住了,他最讨厌没有刘海的头发了,因为他额头有点儿大,那样肯定不够帅了。可他转念又一想,在这个只有猪是母的的地方,他帅给谁看啊?要是长得丑点儿,说不定还不至于被身后这个煞星惦记上。
原来都怪自己长得太帅……白小爷这么自恋地想着,郁闷的同时,又有一丝丝得意。
俞风城一点儿也没客气,咔嚓咔嚓几剪子下去,白新羽就见着自己刚染的特时髦的栗色头发哗哗地掉,就跟自己的小心脏似的,碎了一地。
剪完之后,俞风城拂了拂他脑袋上的碎头发,满意地说:不错。”
钱亮噗噗直笑,笑得肩膀都直抖。
白新羽摸着自己刺刺地头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翻身跳下chuáng,连滚带爬地朝厕所冲去,他对着镜子一看,顿时惨叫一声,镜子里那个顶着狗啃一样头发的傻bī是他妈谁啊!
俞风城靠在门框上,笑得人畜无害:怎么样,jīng神不少吧。”
白新羽用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你……你……”
钱亮和同寝的新兵蹿过来好几个,堵在门口看热闹,十八九的半大小子,各个笑得前仰后翻。
白新羽气恨不已,控制不住地朝俞风城扑了过去,抡起拳头就打。
钱亮惊叫道:白新羽!”
俞风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又用火车上那招,反手一拧,白新羽痛叫一声,胳膊就被拧到了身后,同时身体也被转了过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抓俞风城的脸,却被俞风城也同时钳住了。
啊啊疼,你放开我!”
俞风城哼笑道:知道疼还还敢招我。”
谁他妈招你了,是你招我,你神经病!”
俞风城把白新羽推进洗漱间,一脚带上了门,把看热闹的钱亮等人都关在了外面。
部队里是不让打架的,钱亮看事儿不对,赶紧上去拍门,哎你们俩别闹了,俞风城你放了他吧,别惹事啊你。”
俞风城用后背顶着门,不让他们进来,他轻快地说:你们别担心,我就跟他聊聊天。”
白新羽张嘴刚要喊,就感觉俞风城一手抱住了他的腰,贴向自己的身体,他顿时僵住了,一动不敢动,因为他现在屁股正顶着俞风城的下身,他能感觉到那凸起的部位有些蠢蠢欲动。
俞风城把嘴唇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再乱动,这事儿可不好办了。”
白新羽身上泛起一阵jī皮疙瘩,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男人性骚扰,要说没脸没皮,他觉得自己就能在一方称王,结果这个姓俞的比他还不要脸!他颤声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俞风城呵呵笑道:想.上.你啊,这你还看不出来?”
白新羽身子一抖,毫无气势地威胁道:你敢。”
我究竟敢不敢,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白新羽带着哭腔道:我不是同性恋,你别打我主意,我、我哥可厉害了,他会打死你的!”
俞风城哦”了一声,难道不是你哥把你扔部队来的?你要是等你哥来救你,早被我gān晕过去好几回了。”
白新羽又气又急,恨不得咬人。
俞风城低笑道:你也不用太有心理负担了,等三个月后你发现你连女人是什么样儿都想不起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我也挺好的。”
放屁!”
走着瞧”,俞风城在他耳根处亲了一口,然后松开了手。
白新羽咣咣咣后退好几步,跟被恶霸欺负的良家少女一样,又惊又惧地看着俞风城。
俞风城愉快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不错,可以玩儿很久。”说完打开门,chuī着口哨走了。
钱亮跑了进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哎,你没事儿吧。”
白新羽眼眶含泪,心想我事儿大了。
整理完行李后,天都黑了,大伙张罗着去食堂吃饭。
白新羽困得不行,那1米2的简陋木板chuáng在他眼里简直是巨大的诱惑,因为他已经有三天没能平躺着睡觉了,他就不想去,想直接睡觉。
等人都走了后,他赶紧钻进被子里,躺平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腰酸得不行,根本无法伸直,他只能侧躺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宿舍有人回来了,电灯大亮,白新羽嘴里发出不满地嘀咕声,用被子蒙住了头,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钱亮拍了拍他的被子,喂,你也不去吃饭啊?”
白新羽嘟囔道:不吃,困。”
有个山东口音的新兵兴奋地说:食堂那大白馒头真好吃,俺一气儿吃了五个。”
你看你那肚皮撑得,哈哈哈。”
那红烧肉真舍得放油啊,啧啧,老香了,早知道部队伙食这么好,我妈也不能哭那么厉害了。”
白新羽听着他们在讨论晚餐,肚子里传来咕噜的声音,他饿了……他打算起来找点儿吃的。
刚钻出被子,一下子对上了俞风城的眼睛,他心里一惊,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猛地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俞风城失笑,一把掀开他的被子,gān什么呢你。”
白新羽紧紧揪着被角,拼命往chuáng里躲,但他悲哀的发现俞风城就在他旁边chuáng铺,这小子一伸胳膊,怎么都能勾着他,他戒备地说:我睡觉。”
你不吃饭不饿?”
我包里一堆好吃的,用得着你管。”
俞风城点了点头,狡黠地笑着,你包里一堆好吃的啊。”
白新羽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有这么自掘坟墓的吗。
几个新兵都凑了过来,哎,什么好吃的,尝尝呗。”
白新羽撅着嘴,都是我妈给我准备的,不给。”
真小气,我妈给带了不少咸菜,一会儿给大伙分分。”
我还有老家的腊肠呢。”
俞风城站起身,从白新羽的柜子里拖出了他的行李,把他包里那一堆零食倒到了自己chuáng上,来来,兄弟们分了。”
白新羽腾地从chuáng上跳了起来,你gān什么!”
俞风城拿起一包小熊饼gān,轻轻晃了晃,你吃这玩意儿?”
白新羽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人吃的?”
俞风城撕开包装,一张嘴,把半袋儿饼gān都倒嘴里了,然后一边嚼一边点头,嗯,我帮你试了下,没毒,是人吃的。”
一群新兵蛋子笑嘻嘻地过来瓜分零食,白新羽欲哭无泪,这是我妈给我准备的……”
站在白新羽chuáng边的人,显然是白新羽的上铺,他低下头来,温厚地说:都是第一次离开家,大家别逗他了。”
众人这才停止了玩笑。
白新羽一转头,对上一双特别柔和明亮的眼睛。那是个长得挺憨厚的男孩儿,个子不高,显得有些单薄,眉眼周正,面容清俊,长得还不错,就是有点儿土气,那男孩儿见白新羽在看他,笑着说:我叫冯东元,老家西安的,我睡你上铺。”
白新羽愣愣地点了点头,哦,我叫白新羽。”这个冯东元给人的感觉比闹闹腾腾嘴闲不住的钱亮好一点儿。
俞风城可不客气,挑了几包零食,全是肉的,然后把其他的一推,哎,拿回去吧。”
白新羽扯过行李,一脸怨愤地把那些零食全都塞进了包里,他想了想,还是拿出两包递给了钱亮,钱亮,这个给你吧。”
钱亮笑了,哎哟,真的啊。”说完高兴地接了过来。
白新羽有点儿不好意思,其实这些东西值几个钱啊,他从来就不是小气的人,他就是不想让俞风城得逞罢了。
俞风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还不吃啊。”
白新羽小声说:看着你就吃不下。”
是吗,那你就饿着吧。”俞风城笑呵呵地说:明早五点半起chuáng,正式开始训练,看你能不能扛得住。”
白新羽还没有彻底从自己纸醉金迷的生活中觉醒过来,根本无法想象五点起chuáng进行一天的训练是什么概念,他反驳道:我明天吃早餐就行了。”
俞风城点点头,对,吃早餐。”说完露出意义不明地笑容。
白新羽烦死他那种诡异的笑了,好像自己下一刻就要倒大霉似的,不,被这个恶霸看上,自己已经倒了大霉了。
晚上九点半准时熄灯,白新羽实在太累了,脸都没洗,抱着被子再次沉沉睡着了。
就在白小少爷睡意正酣,梦着左拥右抱、美酒佳肴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
宿舍里觉轻的全都爬了起来,开始慌慌张张地穿衣服,白新羽捂住耳朵,美梦被惊扰让他烦躁不已。
冯东元从上铺跳了下来,一边套裤子一边推了推白新羽,哎,快起来,赶紧穿衣服。”
白新羽充耳不闻,他起chuáng气不小,现在是睡得迷迷糊糊,懒得发火,他拼命夹紧被子,蒙住脑袋,试图逃避现实。
新羽,赶紧起来了!”钱亮的大嗓门儿在他耳边响起。
白新羽从被子里发出瓮声瓮气地嘟囔,不起,别烦我!”
下一秒,他的被子被大力掀开,他整个人都差点儿滚下chuáng去。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新疆温差大,早晚很凉,白新羽蜷缩起身体,冻得一哆嗦,他睁开浮肿的眼睛,仇恨地看着俞风城。
俞风城踹了他一脚,赶紧起来。”
白新羽哭哭唧唧地说:我不起,我不起,我没睡够,天还没亮呢。”他多少年没有早起过了,往常哪天不是睡到自然醒,外面又冷又黑,只有被窝是最贴心的归宿,现在让他起来,比杀了他还难受。
钱亮一拍他后背,哥哥啊,你赶紧起来吧,许教官是出了名的魔鬼教官,你想被他弄死啊。”
白新羽哪里听得进去,抱着背角满chuáng打滚,复读机似的哭嚎,我不起……”
俞风城穿好军装,系好武装带,整了整衣领,然后猛地扑上chuáng去,开始撕扯白新羽的睡衣。
白新羽吓得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叫道:你gān什么!耍流氓啊!”
钱亮反应过劲儿来,快来俩人帮忙!”说着也扑了上去,抓着白新羽的手,对chuáng的新兵则过来抱住白新羽的脚,在他的尖叫中,几人迅速把他睡衣扒了下来。
白新羽这时候彻底清醒了,因为俞风城一脸戏谑地压在他身上乱扯他衣服,那大手好像带电一般,抚过他的皮肤,让他被碰触的地方立刻滚烫起来,他脸涨得通红。尽管屋子里还有很多人,可当他看着俞风城的眼睛的时候,他感觉周围那些人都成了摆设,他们两个人被封闭在了一个扭曲的空间里,俞风城以狩猎的姿态把他扒了个净光,而没有人能来救他……他感到头皮发麻,深吸一口气,大吼道:我起来!我起来!”
他吼了两嗓子后,俞风城才放开他,抱胸看着他,以后睡觉别穿睡衣,影响起chuáng速度。”
白新羽眼圈通红、衣衫不整、头发蓬乱,颓丧地从chuáng上爬起来,一边委屈地吸鼻子一边套衣服,那副好像被非礼过的窝囊样,看得俞风城下腹发紧,真想当场把他按倒,操得他哭出来。
许闯在楼下大声吼道:还有三十秒!”
众人不再搭理白新羽,一窝蜂地冲下楼去,转眼间,二十多人的宿舍只剩下白新羽一个人了。他这时候也感觉到了一些紧迫,毕竟想想许闯凶神恶煞的样子,是挺吓人的。他噼哩扑通的穿上衣服,往楼下跑,可经过洗手间的时候,他看到镜子里自己浮肿的眼睛,实在无法忍受,进去洗了洗脸,洗完脸之后觉得脸皮gān,在犹豫了几秒钟后,又冲回宿舍,从包里掏出润肤霜擦上,然后才下了楼。
下楼一看,这次招上来的600多新兵,已经全都在操场集合了,许闯和王顺威站在主席台上,每个方阵前都有一个带队的班长,白新羽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结果惹得所有新兵都朝他来看,许闯和王顺威也扭过头,看着这个姗姗来迟的新兵。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注视,白新羽浑身一抖,僵在了原地,迈出去的步子收回来也不对,继续往前走好像也不对。
许闯凌厉地眼神定格在白新羽身上,他慢慢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集合时间是几点?”
白新羽想了半天,6点?”
许闯吼道:5点35!”
白新羽一缩脖子,心想5点半起chuáng,5分钟集合,有病啊。
许闯喝道:你们是第一天入伍的新兵,我允许你们花五分钟集合,但是一个星期后,我要求你们三分钟就从被窝里出现在我面前,跑来的,爬来的,从楼上跳下来的,任何办法,我不管,进了我的军营,不允许出现这种拖拖拉拉的行为。你!”许闯指着白新羽,过来!”
白新羽此时腿肚子都有点儿抖了,这个教官真他奶奶的吓人啊。
白新羽颤巍巍地走了过去,许闯从主席台上跳了下去,背着手走到他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儿,那凌厉地目光切割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许闯开口了,他没有扯着嗓子喊,但那种气势如虹的音量已经融入了他骨髓中,我先告诉你们,我这里,跟别的部队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第一,这里是高原,你们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第二,你们的教官不一样,到了我手里,忘了自己是娘生爹养的,别指望你们能在新兵连混三个月毕业,我带出来的兵,都得有个兵的样儿,第三,这里地处祖国边疆,你们虽然不是边防兵,但是这里的每一个兵,都有用真枪打真人的可能,碰上敢在咱们地盘儿上作乱的孙子,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冲上去gān死他们!到了这里,就忘记自己来自和平年代,披上这身马甲,你们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给咱们军爷丢人。”许闯说完这番话,目光落到了白新羽身上,我不管你这公子哥儿是怎么混进来的,进了部队,一视同仁。今天你迟到5分38秒,我要是罚你,那是不教而诛,所以第一天我不罚你,明天你要比规定时间早到5分38秒。”
白新羽哆嗦地说:哦,好。”
许闯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挺直腰板,说‘是’!”
是!”
归队。”
白新羽赶紧往自己同宿舍的那个队伍跑去。
许闯道:这几天你们主要学习军营条令、内务整理和列队训练,不过我觉得你们这些新兵蛋子,个顶个的没jīng神,哪儿有点军人的气魄,先给我跑3公里,醒醒脑子!”
白新羽此时饿得头重脚轻,一听说要跑3公里,心想好像也不是很远,应该撑得住,那个时候的他,对3公里完全没概念。
他们这个新兵班的班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皮肤比较白,戴副眼镜,看着挺秀气斯文的,军姿站得特别漂亮,原本一动不动地站在排头,一听到许闯的命令,目不斜视地喊道:稍息,立正——”
一个班一个班的兵,开始由班长带着往操场外的白杨树林跑去,许闯和王顺威则坐着摩托跟在后面监督。
整个营地周围都是这样的白杨树林,据说是为了防风防冻,在边疆这片贫瘠的地方,白杨树这种生命力顽qiáng的植物,也代表着顽qiáng不催的jīng神。
可惜刚跑出300多米,白新羽就没心情欣赏这笔直挺拔的白杨了,他发现自己已经呼哧呼哧开始喘了。
他们这批兵,有一多半是从平原地带拉过来的,营地所处的位置海拔近三千米,其实并不算很高,如果不做超负荷运动,年轻人最多适应个一两天就缓过来了,可是一旦开始运动,白新羽立刻明白许闯所说的需要付出加倍努力来适应气候”是什么意思了。他平时虽然严重缺乏锻炼,可他打死也不相信,以自己的年纪,跑个不到五百米就跟要断气似的,脚下开始虚浮,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不只是他这样,其他人也开始出现高原反应,越跑越喘,三公里平地和三公里高原,那是大大不一样的。
班长带着他们绕着白杨树林跑,刚跑出去一公里,原本还算有型的队伍,就开始涣散,体能的差距这时候开始显现出来了,有的人,比如他们班长、比如俞风城,还面不改色地在前面带队,而白新羽、钱亮、还有几个胖的兄弟,就落到了队伍最后面,吭哧吭哧地挪着步子。
俞风城原本跑在前面,转头见白新羽掉队了,故意放慢脚步跑在他旁边,揶揄道:怎么样?饿吗?”
白新羽心里大骂他祖宗十八代,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是给他俩白馒头不给水,他也能塞进去。
俞风城道:你以为一起chuáng就有早饭吃啊?现在的训练还算轻松的,以后等步上正轨了,每天早上的体能训练就是你的必修课,做完了才能吃早饭。”他呵呵一笑,我早说过,你这副熊样来混部队?”
白新羽瞪了他一眼,又不是我想来的。”
钱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哥,你怎么……这么了解部队啊。”
俞风城道:我全家都当过兵。”
我靠,这么厉害……呼……我真不行了,跑多远了?”
一半儿吧。”
白新羽翻了个白眼,他觉得自己再跑下去就要断气了,怎么会这么累。
冯东元也放慢速度跑到他们身边,笑着说:你们这些城市兵不行啊,缺乏锻炼。你们这样呼吸也不对,你心里数着数呼吸,1、2、3,呼,对,这样调节一下,能好很多。”
白新羽试了一下,确实好了一点,但也就好了一点,跑到差不多两公里的时候,他实在不行,噗咚一声往地上一趴,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冯东元想把他拉起来,新羽,你赶紧起来,被连长看着麻烦了。”
白新羽连连摆手,我、我真不行了……你别管我……让我坐一会儿。”
俞风城可没冯东元那么温和,拽着白新羽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跑!”
白新羽哭嚎道:要命啊,我不跑了!发什么神经啊大清早天没亮就起来跑步,谁爱跑谁跑去,我不跑了!”
他嗓门儿虽然不大,但前前后后几十号人还是都听见了,纷纷转头看他。
他们那个白净的班长跑了回来,瞥了白新羽一眼,怎么回事儿?”
白新羽耍起了赖,班长,我跑不动了,我要休息。”
班长眯起眼睛,你想怎么休息?”
白新羽愣了愣,坐着休息?”
行,你坐。”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感觉这人气场有些诡异。
坐啊。”
白新羽不管三七二十一,两腿大开,坐倒在地上。
班长一屁股坐在他背上,把他上半身朝地面压去,白新羽大叫一声,顿时觉得大腿的筋被bào力撕扯开了,疼得他眼中含泪,啊啊啊疼啊——”
班长推了推眼镜,那张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往前一指,你们继续跑,谁想休息,就坐下来拉筋。”
钱亮瞪大了小眼睛,一溜烟儿跑没了,俞风城忍着笑,也扭头跑了,只有冯东元同情地看了白新羽一眼,也朝前跑去。白新羽的惨叫声激励了士气,前前后后三个班,再没人敢拖拖拉拉的挪步子,都jīng神地跑了起来。
白新羽哭嚎道:班长,班长,我跑!我跑!”
班长翘着二郎腿,在他背上坐得稳稳当当,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免得累着。”
不不不我不累了,我跑啊啊啊,班长你快放开我!”班长明明看着挺瘦的,那一屁股坐下来犹如千斤重,白新羽连脖子都抬不起来,他一个男的,身体本来就硬,冷不丁地被这么拉筋,两条腿立刻痛麻不已。
真不累了?”
不累了不累了!”
班长这才移开尊臀,把白新羽从地上拽了起来,他给白新羽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调整了一下武装带,还摸了摸白新羽的脑袋,慈祥地说:去吧。”
白新羽撒丫子就跑,尽管两条腿还疼得抽筋儿,可他一秒也不敢停了,跑步最多就是累,拉筋是真他娘的疼啊。
后来白新羽才知道,班长叫陈靖,有个特俗的外号,叫冷面书生”。
短短三公里,在高原气候和滴米未尽的情况下,把一些体能差的新兵给折腾坏了。
从白杨树林绕一圈回到操场时,白新羽就感觉自己是被两条腿拖回去的,连个囫囵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许闯和王顺威骑着小摩托悠哉地开了回来,许闯跳下车,眯着眼睛打量他们好半天,吼了一声,立正!”
所有人都立刻挺起了腰板儿。
许闯冷笑道:瞅你们这孬样儿,三公里累得跟狗似的,你们这帮小孩儿,就是惯的。”他慢腾腾地从包里掏出根儿huáng瓜,咔嚓掰两半儿,递给王顺威一半,自己啃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说:我提前告诉你们啊,以后早上起来负重五公里,就是你们的早餐开胃菜,等你们每天不跑这五公里都浑身难受吃不下早饭的时候,你们就算合格了。”
白新羽欲哭无泪,心想谁会那么贱啊。
你们都醒了没?”
众人有气无力地答道:醒了。”
大声点儿!属母的啊!”
醒了!”
许闯点点头,突然把手里剩下的huáng瓜尾巴用力朝白新羽扔了过去,站直了你给我!”
白新羽原本弯腰驼背,身体直往地下坠,那一小截huáng瓜刚好打他身上,虽然不疼,但也给他打一个激灵,他赶紧挺直了身体,眨巴着眼睛,忧心忡忡地看着许闯。
许闯道:今天上午呢,不做其他的体能训练了,由各个班的班长带你们回宿舍,学习内务整理,完了吃饭,晚饭前,还有3公里跑,吃完晚饭,指导员给你们讲课,大致就这样吧。”他看向王顺威,老王,我忘了什么没有?”
王顺威道:你这讲得才粗糙了。”
说话是你的事儿,训他们是我的事儿,行了,晚上有你说的,就这样吧,怪饿的,咱吃饭去吧。”许闯指着一群新兵,班长带队回宿舍。”说完和王顺威勾肩搭背吃早餐去了。
白新羽看着地上那一小截huáng瓜,想着昨晚他们讨论的白馒头、红烧肉,直咽口水,感觉胃酸都要从肚子里涌出来了,回想一下,就是火车上那糊成一团的饭菜,说不定都挺好吃的。
陈靖叫着口号,把他们领回了宿舍,然后让宿舍所有人战成两排,开始一个一个地自我介绍,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哪年生的,老家哪里,家里几口人,兴趣爱好是什么,说什么都行,就是让大家伙互相了解。
他们这个班二十多号人,几乎覆盖了全国八九个省,最多的是北京的、山东的、陕西的还有新疆本地的。
钱亮是山东人,性格憨厚的同时,又有点儿皮,爱说爱笑,自我介绍的时候,特别得意地说自己老家有个女朋友,复原回去就结婚,惹得一堆没牵过女孩儿手的半大小子羡慕不已。
冯东元是陕西人,家里穷,考上大学没钱念,就来当兵了,但是他特别qiáng调,等他以后赚了钱,还是想回去上学,这是他的理想。他说到这个的时候,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坚定。
俞风城祖籍河北,十来岁跟着家人去了上海,虽然对于自己的家,他只字未提,但是白新羽也猜得出来,肯定是跟着长辈调到上海的,他的自我介绍很短,似乎故意不想透漏太多,但是白新羽对于他的年龄印象深刻,这个王八羔子居然比自己小了三岁。
白新羽忍不住瞪了俞风城好几眼,俞风城感受到他的目光后,扭过了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那表情邪魅又让人浮想联翩,白新羽气得差点儿吐血。
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是他们这个班年纪最小的,才十六,是个维族人,叫巴图尔,家离营区最近,白新羽之前没注意他,因为那男孩儿有点儿矮,总是站在最后,他一开口,普通话说得很别扭,让人发笑,白新羽才跟着众人扭过头去看,结果那男孩儿害羞了,一下子低下头,就看着两排浓密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简直闪瞎人眼。陈靖让他抬起头,他才抬起头,虽然有点儿黑,但那脸蛋儿长得跟洋娃娃似的,特别好看,尤其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经意流露地羞涩,让人真想捏捏他的脸,他结结巴巴地说想当兵是要抓坏蛋。
陈靖问他抓什么坏蛋,抓坏蛋是警察的工作。
巴图尔红着脸说:有抢羊的坏蛋,杀人的坏蛋。”
陈靖皱了皱眉,沉默了,白新羽虽然不学无术,可新闻成天报道,他也一知半解,边疆不太平,很多不太平并不是直接来自境外,就在他走之前看到的那些新闻,就足够触目惊心了。
一个班所有人都自我介绍完毕了,钱亮起哄道:班长,你还没介绍呢。”
陈靖推了推眼镜,对呀,我还没介绍呢。我叫陈靖,今年21,pào兵侦查连的一级士官,这次是分派来训练你们的,等新兵结束后,你们中的一部分人,也许会成为我的战友,也许被分到别的连队,那以后就不好见着了,所以希望大家珍惜这三个月的时光,好好训练。”
白新羽心想,陈靖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咬人的狗不叫”,看着斯斯文文的,gān得事儿真够狠的,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
陈靖拍了拍手,大家自我介绍完毕了,以后要好好相处,珍惜战友情谊,现在我来给大家讲解内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