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轰隆——
苍白的雷光闪过如墨云层,
雨流狂落,神怒般的雷雨浇灌在泥泞大地,涟漪层叠的水洼倒影中,一道朱红色的人影支离破碎。
那是位披着大红戏袍的少年,他好似醉酒般踉跄淌过满地泥泞,宽大的袖摆在狂风中飘舞,戏袍表面的泥沙被雨水冲落,那抹似血的鲜红在黑夜中触目惊心。
“别吵了……别吵了!”
“都给我住嘴!”
“我马上就要想起来了……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我有一个名字……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名字!”
少年湿漉的黑发垂至眉梢,那双涣散的眼瞳中满是迷茫,他一边艰难的向前挪动,一边双手抱着脑袋,好像在挣扎的回忆着什么。
他的怒吼在无人街道上回响,并未传播太远,便淹没在无尽雨幕之中。
扑通——
昏暗间,他的身子被凸起的石块绊倒,重重摔倒在地!
一缕猩红的鲜血自少年额角滚落,他呆呆的趴倒在地,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浑浊的眼眸中亮起一抹微光。
“陈伶……”
一个名字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在他念出这两个字的瞬间,一段记忆碎片从几乎撑破他脑袋的无尽呢喃中飘出,与这具虚弱的身躯融合在一起。
“这是什么……穿越吗?”
陈伶眉头紧锁,他不断消化着这具身体的记忆,大脑就像是被割裂般疼痛。
他叫陈伶,28岁,是京城一家剧院的实习编导,那天剧院演出完毕之后,他独自一人在舞台上设计编排演员的走位,随后一场剧烈的地震来袭,他只觉得头顶一痛,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现在仔细想想,他大概率是被掉下来的射灯砸死了……
而此时,陈伶也在一点点的消化这具身体的记忆,令他诧异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陈伶,不过两者对世界的基本认知却截然不同,破碎的记忆彼此厮杀,陈伶觉得脑海快要炸开。
他不断做着深呼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戏袍表面黑一块红一块,狼狈至极。
不知为何,他的身体沉重无比,就像是连续四五天熬夜编写剧目之后,浑身都被掏空般的那种累……
“先回家吧……”
疲惫的身体与割裂的思绪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只能依靠这具身体的本能,向“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的,但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记忆中有这个地方,他每天从诊所照顾完弟弟回来都会走这条路,从这里到家,平时也就两三分钟的路程。
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这段路程却前所未有的漫长。
雨水带着刺骨的寒冷淌遍陈伶的身体,他浑身都控制不住的打颤,强忍着寒冷与疲惫在雨中行走十分钟后,他终于来到了记忆中那扇家门之前。
陈伶在兜里摸索了一会,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钥匙,
于是,他熟练的从门边的报刊箱底摸出了一把备用钥匙,打开家门。
吱嘎——
温暖的灯光从屋内倾洒,照亮漆黑雨夜的一角,也照亮陈伶苍白的面庞。
看到这灯光的瞬间,陈伶紧绷的神经自然放松下来,身上的寒冷与疲惫似乎都被这一盏灯火驱散些许。
他迈步走入屋中,只见两道身影正坐在餐桌的两侧,眼圈通红,像是刚刚哭过一场。
听到开门声传来,两人先是一愣,随后同时转头。
“爸……妈……我回来了
陈伶顶着昏沉的脑袋,下意识的准备在门口换鞋,却发现自己一开始就赤着脚,此刻脚底板与指缝几乎被泥泞塞满,已经将地板踩出两个大黑脚印。
此刻坐在餐桌旁的两道身影,看到推门而入的红衣陈伶,瞳孔剧烈收缩!
“你……你……”
男人的喉结滚动,他张大嘴巴,一副见鬼的表情。
“妈……家里有水吗?我好渴回家之后,陈伶精神彻底放松,意识已经在昏迷的边缘,他自己一边喃喃的说着,一边已经跌跌撞撞的走进厨房,抱起饮水机上的水桶痛饮起来。
咕噜,咕噜,咕噜……
厨房中,那红衣身影好似野兽,贪婪的吞咽水源。
嘴角渗出的水流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聚成水洼,倒映着客厅两张惊恐苍白的面容。
“阿……阿伶?”女人强行鼓起勇气,哆嗦着开口,“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陈伶抱着水桶疯狂吞咽,浑然听不到女人的话语,随后他似乎是觉得这么喝太慢,直接将拳头粗细的水桶头塞入嘴里,一口将其咬碎!
合成塑料被用力咀嚼,狂涌的水流灌入他的嘴中,畅快淋漓!
“走回来的啊
一个声音从陈伶背后传出。
是的……背后。
此刻的陈伶,依然在沉浸式的吞水,而他的声音却清晰的落入两人的耳中,
就好像在他背后看不见的虚无中,还站着一个红衣陈伶,摊开双手,理所当然的回答着。
“雨有点大,我好像迷路了
“好像在路上摔了几跤,鞋也不见了……”
“妈,我把地弄脏了,不急的话就等我明天起来收拾吧……现在我太困了
看着眼前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客厅的男女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玻璃盏中的煤油灯火不断摇晃着,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戏谑的在玩弄灯芯。
他们脸色煞白,却只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终于,水桶被喝干了。
陈伶一边抹着嘴巴,一边将水桶放下,随后转过身,一步一个黑脚印趟过地板,跌跌撞撞的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爸,妈……你们也早点睡吧,晚安
他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反手关上房门,随后就是一声重物落在床上的闷响。
客厅陷入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尊好似雕塑的身影,才僵硬的转过头……对视着彼此。
摇晃的灯芯恢复稳定,诡谲的煤油灯火勉强照亮昏暗客厅,他们颤抖着坐在椅子上,脸上看不见丝毫血色。
“他……回来了男人沙哑的开口,“这怎么可能……”
“如果他真的是阿伶……”
“那我们昨晚杀的……又是谁?”“是……鬼吗?”
狂躁的雨水敲打冷窗,两人的心就如同灯中火苗,摇曳不定。
“我……我不知道女人咽了口唾沫,“要不要通知执法者?”
“你疯了!”
听到执法者三个字,被吓傻的男人终于恢复些许理智,
“一旦执法者介入,我们做的事情也一定会暴露……绝对不行!”
“那……他怎么办?”
女人停顿片刻,“你说……不会是有’灾厄‘附上阿伶的尸体了吧?”
两人同时望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再度沉默。
许久之后,男人像是下定决心,从门口取下一件黑色雨衣,推门而出。
“你要去哪?”
“去我们埋尸的地方!”
“现在?去干嘛?”
“验证雨水顺着男人苍白的面孔滑落,他沙哑开口,“不管现在房里的是什么东西……他绝不可能是阿伶!我要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我跟你一起去!”
没有人愿意在这种雷雨天出门,但跟卧室里那个沉睡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独处相比,女人宁可选择前者。
大雨中,两道雨衣身影匆匆离开。
……
卧室。
已然陷入沉睡的陈伶,睫毛突然轻轻颤抖起来,像是在做着噩梦。
睡梦中,他的意识不断下沉,仿佛坠入无底洞窟,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落到了某个坚硬的地面,终于稳下身形。
噔——噔——噔——噔——
沉闷机括声响起,紧接着,光束如剑般刺破黑暗,聚拢在一道红衣身影之上。
陈伶下意识的用手遮住眼睛。
&34;这里是……哪?&34;
陈伶混沌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等到逐渐适应这强光后,他茫然的环顾四周。
在光束的范围内,他只能看到自己身上的朱红戏袍,脚下老旧的木地板,以及身后同样被光束照亮一角的黑色帘幕……光束之外是无尽的未知与黑暗。
看到这个场景,陈伶突然一愣。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看向头顶,那照亮他的光束,正是来自于一盏盏被固定在钢架上的聚光灯。
&34;舞台?&34;
作为一位剧院在职的编导,陈伶对舞台是再熟悉不过,上一世直到被灯砸死前,他都在舞台上琢磨站位,他对舞台的认知与理解,甚至超过那些演员。
所以此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又穿回去了。
不对……
上一世自己所在的剧院舞台灯光效果比这要好,帘幕不是黑色,地面也不是这种陈旧的木地板。
那自己是在做梦?
陈伶试探性的迈出一步,老旧的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随着他的身形即将走出光圈,又有一束光紧随着他的脚步,追入黑暗之中。
&34;追光?&34;陈伶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喊道,
&34;是谁在那?!&34;
这些灯光能追着他走,绝大概率是人为操控,除非这里也采用了全自动追光系统,不过从这个舞台的老旧程度看,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34;是谁在那……&34;
&34;谁在那……&34;
&34;在那……&34;
陈伶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越发的诡异森然,
与此同时,舞台边缘一面电子屏突然亮起。
在舞台设计中,这个位置一般是设置提词器,防止演员或者主持人中途忘词,但此刻的屏幕上,却是一串红色的字符——
【观众期待值:29】
在屏幕的左下角,还有几个小字,
“请不要让观众的期待值低于20,否则剧院不保证演员的人身安全
看到这块屏幕,陈伶有些茫然……
观众?哪来的观众?
噔——噔——噔——
熟悉的开灯声再度响起!
舞台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成百上千的木椅呈阶梯状向远处蔓延,它们围在舞台前方,密密麻麻。
观众席。
这三个字出现在陈伶脑海。
有舞台的地方出现观众席,合情合理,真正让陈伶头皮发麻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不知何时……
这些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34;观众&34;。
那是一个个笼罩在阴影中的类人型生物,即便灯光已经足够,陈伶依然看不清它们的模样,仿佛深渊的化身。
唯一例外的,是它们的眼睛。
无数猩红的瞳孔在昏暗中睁开,它们坐在各自的木椅上,注视着舞台上的陈伶,好似将老鼠逼至墙角的猫群,目光戏谑而贪婪。
被它们凝视的陈伶只觉得后颈发凉,他不知道这些“观众”究竟是什么东西,总之绝不可能是人类!
陈伶控制自己不再去看那些瘆人的眼睛,掉头就往舞台的另一端狂奔,
按理来说,舞台的出口都在两边,只要离开舞台,应该就能暂时摆脱那些鬼东西!
追光灯锁定那奔跑的红衣身影,笔直冲到舞台的边缘,而迎接他的,却是一堵光秃的墙壁。
陈伶愣住了。
他不信邪的又跑到舞台另一边,依然如此。
这个舞台……根本就没有出口。
昏暗的观众席上,密密麻麻的猩红瞳孔跟随着他的逃窜,不断移动,像是一群沉浸在精彩演出中的“观众”,专注无比。
而这场演出的主角,正是台上的红衣陈伶。
与此同时,舞台中央的显示屏字符跳动……观众期待值由原本的29,跳到了30。
妈的,自己这做的是什么操,蛋的噩梦!
陈伶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试图主动从梦里醒过来,但除了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痛感之外,并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
【中场休息结束,请继续表演】
又是一行字符在屏幕上跳出,紧接着,清脆的铃声突然从舞台上方响起!
丁铃铃——
还没等陈伶反应过来,他眼前的画面便寸寸崩碎,意识迅速模糊起来……
在他失去意识前,恍惚间看到,自己后方那庞大而神秘的黑色帘幕,正在缓缓拉开!
……
砰!
陈伶猛的从床上坐起!
被单已经被冷汗浸湿,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眸中满是惊恐。
他咽了口唾沫,目光一点点环顾四周,确认这是在自己的房间而不是那该死的舞台后,终于放松下来。
“是梦么……这梦也太邪乎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起床走到客厅。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基本停了,但天色依然昏暗,陈伶喊了几声爸妈,却无人应答,整个屋里静悄悄的。
“这么早就出去上班了?”陈伶喃喃自语。
陈伶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昨晚的噩梦似乎让他消耗太多体力,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无奈之下,只能先走进厨房找点东西吃。
刚走进门,他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低头一看,
那是一只像是被野兽啃食过的水桶残骸。
这水桶怎么回事?天冷冻裂了?
陈伶压根就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狐疑的在心中念叨一句,然后将水桶扶起丢到角落,转头就找来一块抹布,准备擦掉洒在地上的水渍。
他刚蹲下身,便愣在原地。
只见地上的水渍竟然开始自动滑动,就像是在他的对面,蹲了一个看不见的身影,用指尖蘸着水,在地上书写着什么。
下一刻,透明的水渍肉眼可见的化作血红,一段扭曲而诡异的文字,勾勒在陈伶身前。
——【我们在看着你】。
陈伶的瞳孔骤然收缩!
然而当他眨了下眼睛,地上的血色字符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幻觉?
陈伶呆呆的站在原地,那几个字就像是钻入他的脑海,无法忘却。
【我们在看着你】
陈伶猛的转过头!
空无一人的客厅中,似乎有一双双看不见的猩红瞳孔在观察他,这种被凝视的感觉与噩梦中如出一辙。
他如同雕塑般在原地僵硬许久,开始强迫自己深呼吸。
“也许是前几天熬夜准备执法者考试太累了,精神过于紧绷……”
“但这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干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才对……难道是两个灵魂融合的时候出了问题,损伤到精神了?”
“听说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确实会出现难以辨别的幻觉……”记住网址
陈伶暂时止住了自己内心的恐惧,试着用科学的方式解释这一切,强烈的饥饿感涌上心头,
他随手从菜板上拿下一根烤肠,三两口吞入腹中,这才有些缓过神来。
“也许,我需要一位精神科医生
被吓了一跳的陈伶连脸都没兴致洗,匆匆披一件黑色棉大衣,便推门而出。
即便如此,门后涌入的寒气还是让陈伶打了个哆嗦。
这是陈伶恢复清醒后,第一次正式接触这个世界,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面对一切未知与困难的准备,
然而当他无意间抬头看向天空,一句卧槽还是忍不住爆了出来。
初晨的光辉自东方散落,一条条如梦似幻的蓝色缎带,漂浮在小城的上空,仿佛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极光。
白天的极光。
陈伶站在家门口,怔怔看了漫天极光许久,呢喃自语: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鬼?”
……
“妈的,这路怎么这么难走?”
“天气太冷,昨晚又刚下完大雨,山路都被冻起来了,小心一点
“磨蹭一路,天都亮了男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我们还有多远?”
“那个乱葬岗就在前面……应该要到了
两道蹒跚的身影攀过山峰,终于看到不远处林立的土包,这些土包有新有旧,绝大多数都没有碑文,只是随便在土包面前插了个木牌,或者是被葬者生前的物品。
但经历了昨晚那场大雨,这里的土包都被冲烂不少,木棍与其他物品更是乱七八糟散落四周,现场一片狼藉。
令两人没想到的是,此刻的乱葬岗已经一条条黄色的警戒线封锁,十几个身影穿行在封锁区域内,脸色都有些凝重。
“执法者?”
看到那些人醒目的黑红服饰,男人瞪大眼睛,“他们怎么会在这!”
“他们已经发现了?”女人脸色煞白,“是……是阿伶?难道是他去找了执法者?他真的没死?”
他们自以为杀了陈伶,结果第二天陈伶就自己回来了,再加上突然出现在埋尸地的执法者……这几乎没有别的解释。
“不对……”男人死死盯着那些人影,“三区的执法者,即便是处理刑事案件,最多也只会出动三个人!像这种一口气出动十几个人的,只可能是……”
“灾厄……出现了?”
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难道卧室里的那个怪物就是……”
“快走!!”男人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掉头就要远离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站住
两人的身影瞬间僵硬。
一位执法者从警戒线下钻过,缓缓走到两人身边,双眸微眯。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女人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来看儿子男人尽量镇定的开口,“他被埋在这里,今天是他的忌日
“那你们跑什么?”
“……因为害怕
“害怕?”
“一口气出动这么多执法者,是灰界在这里交汇了,对吗?”男人咽了口唾沫,“说不定,还有灾厄从里面爬出来了……我们怕被误伤
“哦?你倒是懂得不少执法者诧异的挑眉。
男人挤出一丝苍白笑容。
“执法者大人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有灾厄从灰界跑出来了吗?”
“这是机密
执法者淡淡回答,“儿子你们今天是探望不成了,都回去吧……在这里看到的东西,不允许外传,规矩应该都懂?”
“懂,懂
“走吧
听到这两个字,男人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当即转身离开。
“等等
两人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姓名和住址留一下执法者掏出笔和纸,“保密条例的要求,请谅解
“陈坛,李秀春,三区寒霜街128号
记录完毕,执法者便放任两人离开,自己穿过黄色警戒线,来到了一个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面前,将文件递了过去。
“蒙哥,问清楚了,是来看儿子的
韩蒙叼着粗卷烟,深深吸了一口,刺鼻的烟气混杂着哈气,飘散在冷风之中。
他随意瞥了眼那份文件,平静开口:
“派几个人暗中跟着,他们有问题
“……啊?”
“寒霜街距离这里少说也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他们这个点到,最晚也是凌晨四点多出发……那个时候,雨可还没停。
谁会天还没亮,就冒着暴雨来山上祭拜?
还有,这里是乱葬岗,是埋那些举目无亲或者客死他乡的人的地方,他们身为父母,怎么会把孩子埋在这?”
那位执法者愣住了,顿时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小勤啊,你当时是怎么通过执法者考试的?”
被称为小勤的执法者干笑两声,直接转移话题,“对了蒙哥,所以昨晚究竟有没有灾厄从灰界爬出来?”
韩蒙没有回答,而是从大衣内侧的口袋中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仪器,仪器中央是个酷似罗盘的指针装置,不同的颜色标注刻度的不同区域,清晰明了。
“这就是灾厄指针吗?”江勤好奇的打量着仪器,伸手想,摸一下,手背就被狠狠抽了一记。
“这玩意珍贵的很,等你晋升成执法官,自然有摸它的那一天
江勤苦涩的揉着手背,“这东西究竟怎么用?”
“这个是探测’灾厄‘危险等级的装置,一会打开之后,指针指到哪个区域,就说明附近出现过哪个量级的’灾厄‘波动,如果只是单纯的灰界交汇,没有’灾厄‘爬入现实界,那它就不会有反应。
灾厄的等级越高,指针晃动的也会越厉害
江勤点点头,有些担忧的开口:
“蒙哥……应该不会有’灾厄‘爬出来吧?”
“大概率没有,毕竟如果昨天真的有’灾厄‘通过这里降临,那二区和三区早就乱成一团了
“那就好
“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得完成检测
韩蒙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灾厄指针,其余几位执法者见此,纷纷好奇的望了过来。
一秒,两秒,三秒……
灾厄指针毫无反应。
就在韩蒙松了口气之时,罗盘上的指针猛的抖动起来!
指针在不同颜色的区域疯狂横扫,刺耳的吱嘎声从仪器内部传出,韩蒙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的松开灾厄指针!
砰——!!
无数零件崩碎在半空,锋利的指针断口擦过韩蒙脸颊,顿时留下一道猩红血迹!
灾厄指针……
炸了。
“阿欠!!”
寒风中,陈伶猛的打了个喷嚏。
前世作为一个北方人,陈伶都有些招架不住这里的天气,寒冷,湿润,虽然天上顶着个大太阳,但根本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让一让,让一让!”
懒洋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陈伶回过神,下意识的贴到路边,
只见道路尽头,一辆三轮车正缓慢的向这里驶来,一个少年骑着车,另一个少年坐在后面的椅子上,身旁是两大桶盐。
他用勺子舀起盐,挥洒在结霜的道路上,随着盐粒的洒落,地面的冰霜逐渐融化。
“呦,陈伶?”撒盐的那人看到站在路边的陈伶,眉头一挑,
“想不到能在这看到大学霸啊,你不是去参加执法者考试了吗?被刷了?”
陈伶看到那张脸,一段记忆便涌上心头。
他叫赵乙,自小就和陈伶在一条街上长大的孩子,不过天生善妒,高中时陈伶成绩好,赵乙母亲没少用陈伶来跟他比较,使得他怎么看陈伶都不顺眼。
“文试过了,还有武试陈伶站在路边,随口回了一句。
“嘿嘿,那祝你考运隆昌啊!”
嘴上这么说着,赵乙舀起一大勺盐,用力向旁边的道路挥去,恰好将站在路边的陈伶也波及进去。
飞扬的盐粒沾满陈伶的头发与棉袍,他压根没想到赵乙还弄这么一手,迅速用手将盐粒拨下,然后回头瞪着赵乙。
此时,赵乙已经坐着三轮车,晃晃悠悠的远去……他一只脚搭在盐桶上,吐舌对陈伶做了个鬼脸。
陈伶身为一个二十八岁,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成年人,面对如此拙劣的恶作剧,心里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
不过,陈伶并没有追上去狠揍一顿那小子的打算,只是暗自将这事记在心里,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陈伶正准备迈步继续前行,余光瞥到脚下的地面,微微一愣。
接触到盐粒的冰霜逐渐融化,略微的白色残留在地面,在那一瞬间,陈伶看到一行文字交织成型——
【观众期待值:27】
还没等陈伶反应过来,盐粒便彻底融尽,刚才的那一幕,仿佛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觉。
陈伶用力揉了一下眼睛,喃喃自语:
“不会吧……”
紧迫感再度升起,陈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径直向诊所冲去。
几分钟后,陈伶推开了诊所的大门。
说是诊所,其实也就是寒霜街上的一户民房,上下两层楼高,外形方正土灰,一眼就让陈伶想起了自己农村老家的房屋。
但就是这样的一座粗糙屋子,已经是寒霜街上比较不错的,至少它有两层,还能挡风。
“是你啊木桌后,一个披着白大褂的男人微微侧身,“又来给你弟弟拿药?他不是转去二区的医院了吗?”
“这次不是阿宴,是我自己
陈伶的弟弟之前在这里住院,跟这位林医生混的也是很熟,他走到桌前坐下,神情有些紧张。
“哦?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脑子不太舒服
“是物理意义上的头疼,还是……”
“我最近,似乎出现了幻觉
“精神科?”林医生眉头一挑,认真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我擅长……说说你的病情吧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站在一座舞台上,台下有很多观众……我看不清它们的脸,但它们不像是人类,我在台上拼命的跑,却总是找不到出口……”
“解梦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我知道陈伶深吸一口气,“但是我醒了之后,总感觉……它们还在看着我
听到这,林医生终于来了兴趣,“幻想自己被窥视了?”
“不像是幻想……它们好像就在我的脑子里,坐在观众席上,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而我就像是一个被迫表演的戏子,只是取悦它们的工具
“你是说,你的人生就是舞台,而你是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意思对了……但没你说的那么正能量
“那观众呢?它们除了窥视你,还会干别的吗?”
陈伶沉默片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它们,好像能影响我周围的东西
“能影响现实?那听起来有些玄幻了林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缸喝了一口,正欲说些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噗!!
林医生喷出了一口猩红鲜血,洒落地面。
“林医生??”陈伶吓了一跳,“您这是生了什么病吗?”
“……不对林医生抹了把嘴角的血迹,那些血不是他的,皱眉思索片刻,目光落在桌角的茶缸上……
不知何时,茶缸中已经盛满粘稠血液。
林医生脸色有些难看,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一分钟前在里面泡了包普洱。
在这期间,诊所中只有他与陈伶两个人,陈伶始终在他的注视下,根本不可能也没动机调包茶水,那满满的一缸鲜血就像是变戏法般,诡异的出现在其中……
陈伶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苍白。
“正如我所说的他沙哑开口,
“它们……也许真的存在
林医生注视那杯血液许久,才缓缓看向他,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一天陈伶停顿片刻,“从我意识清楚开始,只有一天
“那在意识清楚之前呢?你在做什么?”
“我……”
陈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晚他在暴雨中,踉踉跄跄行走的画面,“我不知道,记不清了
“所以,你并不确定这个症状是从昨晚开始的,而且没有昨晚之前的记忆?”
“……对
“你被‘灾厄’附身过吗?”林医生推了下眼睛,
“或者我换个问法,昨晚……你遇见过灰界交汇吗?”
“灰界交汇?”
陈伶记忆中确实有这个词语存在,原主应该在哪里看见过。
“别告诉我你连灰界都忘了林医生站起身,将茶缸中的鲜血倒入下水管,缓缓开口,
“在大灾变前,有人曾提出过一个假说,在这个宇宙中,有无数个时空平行存在,这些时空都是由最早的宇宙诞生形成,像是烛火点燃后释放的光线,向四面八方扩散,但因为光线是无穷的,所以它们向所有可能性无限延伸,且永不相交
“但从赤色流星划过之后,一切就乱了
“各个时空都被搅出波动,一个未知而诡异的灰色世界,开始与现实世界发生重叠
林医生洗完茶缸,并没有倒掉其中的水流,而是将其摆在桌面,由于过程中用了些力,缸内的水面波浪起伏。
林医生撕下一张纸片,贴在水浪上方,波纹涌动的水流开始浸湿纸片,从一个个分布不均匀的小水渍,逐渐渗透整个纸面。
“起初,交汇的只是一小部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交汇的区域越来越多,那个世界的物质与生物开始出现在我们的世界,甚至目前绝大部分原属于人类的栖居地,已经被那个世界占领,只剩下九座‘域’庇护人类,延续火种
“由于那个世界天空是灰色,我们将其称为‘灰界’
“当灰界与现实发生交汇,会产生一系列超乎认知的诡异事件,甚至会有属于灰界的怪物降临,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灾厄’
“一般而言,在遇见灰界交汇,或者被灾厄袭击的幸存者中,有八成的人会出现精神失常的状况,而且大部分都是终身无法痊愈……”
“我怀疑,你现在的情况,就跟’灰界‘有关
“你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有没有遇见过灰界交汇,并被卷入其中?”
面对林医生的询问,陈伶努力的去搜索原主记忆,最终却毫无所得……任他如何回想,都没法记起昨晚的其他记忆。
“我不知道他苦涩开口。
林医生思索片刻,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纸,迅速书写起来。
“你的情况已经不是精神疾病这么简单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法治好你。
不过,我认识一个人,在治疗灰界污染后遗症这方面,他也许能帮上忙。
毕竟,他是一位真正的【医生】
听到这,陈伶眼前亮起微光,“我该去哪找他?”
“他住在极光城,不过平时喜欢云游义诊,听说哪里有疑难杂症他就往哪去,这是他们的成神之路……
总之,你把这封信交给极光城门口的执法者,留下姓名和住址,他们会替你转交。
最多三天,那位【医生】就会主动上门来找你
“多谢!”
陈伶接过信封,由衷的感谢道。
事实上路上看到盐粒融化的时候,陈伶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似乎没法再用疾病来解释,来到这间小诊所,一是因为路都已经走了一半,二则是他实在不知道除了这里,还有哪里有可能帮上他。
听林医生的意思,这位【医生】似乎有特别之处,还提到了成神之路……
莫非,这个世界也有独特的人类修炼体系?否则按照林医生的说法,全人类应该都在所谓的大灾变与灰界交汇之时死绝了才对。
陈伶甚至觉得,这个世界畸变的科学水平,可能也和大灾变有关。
“不用谢,替我向你弟弟问好林医生微微一笑。
“他还在二区住院……下次我去探望的时候,会帮您带到的
陈伶起身与林医生道别,推门离开,
随着那道身影逐渐消失在极光流淌的天空之下,林医生的双眸微微眯起。
“戏子么……”
……
“第一次在梦里看见屏幕,观众期待值是29
“我试图逃命的时候,跳到了30
“在来这里的路上,又倒退回27……”
“就在刚刚,林医生被恶作剧整蛊,又涨到29
“假设‘观众’真的在我脑海中,并且这些数字并不是幻觉,那影响期待值涨跌的,究竟是什么?”
寒风萧瑟,陈伶裹着厚棉袍,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认真思索着。
舞台,观众,期待值……每一次期待值增长,似乎都伴随着一个事件的发生,那这些事件,是不是可以看作舞台上的“情节”?
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件越有意思,“情节”对观众的吸引力就越大,从而提高期待值?
屏幕上说,当观众期待值低于20,将不保证演员的人身安全……
具体是什么危险,陈伶不知道,但从“观众”可以一定程度上干涉现实来看,搞不好自己会沦为它们的泄愤工具,被戏法恶搞致死!
陈伶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错,但想要证明是否正确,还需要付出实际行动。
“也许,我该试着主动设计‘情节’
陈伶喃喃自语。
“阿伶啊,吃早饭没?”
陈伶转头望去,只见街边的早餐铺子中,一个头上缠着毛巾的大叔正扇着灶台,热情的对他喊道。
看到他的瞬间,一个想法突然闪过陈伶的脑海。
“没呢赵叔陈伶嘴角微微上扬,顺势向铺子走去。
“来来来,给你弄点豆浆和油条,昨晚下暴雨,湿气重,不吃点早饭暖身子可不行赵叔盛起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走来。
“谢赵叔
陈伶掏了掏口袋,摸出三枚铜币递给赵叔,却被后者推了回去。
“叔请你吃顿早饭,还能让你掏钱?”
“别啊赵叔,虽然咱是十几年的邻居,但该算的还得算
“你这孩子,叔不要你的钱,有空的时候多帮我们家小乙补习下功课,叔天天给你送早饭吃赵叔咧嘴笑道,露出一口大黄牙齿。
“他不是已经毕业了吗?还要补课?”
“就他那点分,工作都分配不上,我打算让他复读,总不能天天给人打零工吧?”
“哦……”
“还是阿伶好啊,聪明又孝顺,要是哪天小乙能跟你一样考上执法者,我做梦都得笑醒了
赵叔长叹一口气,“可惜,这小子不争气啊
陈伶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赵叔……你知道赵乙为什么学习这么差吗?”
“啊?为什么?”
陈伶正欲说些什么,却又陷入沉默许久,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赵叔,当我没提过吧……我答应过他要保密的
“别啊!”
赵叔心跳都加快了,他顺手给陈伶加了个卤蛋,急的直挠头,
“阿伶啊,我知道你是小乙的好朋友,但有些事情……我,我这个当爹的也得知道一点吧?我一个人把小乙拉扯大,每天早起贪黑的挣钱供他上学,就是为了让他以后能过好一点……
你要是知道些什么,一定得告诉我啊!我们也都是为了他好……”
见赵叔如此急迫的询问,陈伶微微动容,他纠结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
“赵叔你说的对,作为朋友,我也实在不忍心看赵乙这么堕落下去了……”
“堕,堕落?他究竟怎么了?”
“他谈恋爱了
“啊?”赵叔一愣,“这小子还有这魅力?”
陈伶面不改色的啃了口油条,淡淡吐出三个字:
“跟男的
那天下午,寒霜街上的惨叫声几乎没有停过。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伶,却安静的撑着脑袋坐在树下,与周围的围观群众一起吃瓜……同时注意着【观众期待值】的变化。
刚开始赵叔打赵乙屁股,观众期待值都会少量增长,但打了几次之后,增长就停滞了,最终定格在48。
又在旁边看了许久,期待值却反而掉了1,变成47……
看来观众也觉得有些腻了。
“我脑子里的那些观众,不会全都是乐子人吧?”
陈伶忍不住心想。
通过这次的实验,陈伶已经可以确定,观众的期待值是根据自身的行动来变化的,如果自己正在经历的事件足够精彩,期待值就会上升,而一旦长时间没有什么乐子,期待值就会随着时间流逝下跌……
那岂不是说,如果他想将期待值维持在20以上,就得持续不断的制造“精彩情节”?
今天是赵乙挑衅他在先,再加上对方是寒霜街恶霸,稍微教训一下无可厚非……但这种事情也不能天天搞吧?
照这个形式下去,他岂不是注定要成为为祸人间的大魔头??记住网址
想到这,陈伶有些心累……
现在陈伶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林医生说的那位极光城【医生】,也许他能祛除自己体内的什么灾厄污染,把自己从这“被动乐子人”的人生轨迹中救出来。
就在陈伶沉思之际,一阵低沉的钟声自远处传来!
铛——铛——铛!!
三声钟响,仿佛能穿透空间,回荡在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听到这钟声的瞬间,周围人群的脸色一变,就连正在追杀赵乙的赵叔都停下手,错愕的看向远方。
“三声灾钟?!”一位老者脸色难看无比,“这怎么可能?”
“灾钟鸣动,是执法者给的预警信号,说明他们查到在大区内出现灰界交汇的痕迹,有灾厄入侵了……”
“不是说极光界域有极光守护,几乎不会与灰界交汇吗?过去十年里,灾厄出现的次数也不超过三次……”
“那只灾厄现在在哪?”
“不知道……反正赶紧回家!没事不要出来!”
听到三声灾钟响起,众人的脸上都是清一色的煞白,刚被抽的嗷嗷直叫的赵乙,更是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陈伶转头望去,只见十余匹快马正从远处飞驰而来。
每一匹快马的身上,都骑着一位穿着黑红制服的身影,他们腰间斜挎着手枪套,脸色同样凝重无比。
“疑似高危灾厄出现!三区全线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留意身边的一切可疑迹象,例如凭空出现的道路或建筑,长相怪异的神秘生物,乃至行为举止不正常的人类!!”
“如发现异样,立刻向执法者报告!!”
“所有人请配合调查!!”
执法者们的声音回响在寒霜街,乃至三区的每一个角落,伴随着空中的灾钟残响,一股莫名的紧张感笼罩世间。
此刻再也没人有吃瓜的兴致,所有人都急匆匆的往家赶,就连赵乙在吃了个大嘴巴之后,也被他爹骂骂咧咧的拖进屋中。
陈伶独自站在树下,也准备往家走,就在这时,两行字符在落叶堆中闪现——
【观众期待值+18】
【当前期待值:65】
看到观众期待值暴涨,陈伶一愣,
下一刻,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猛的跃入脑海……
“他们……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
第三区。
执法者总部。
昏暗的日光透过半球形的琉璃穹顶,折射下斑斓的微光照亮室内,
一面十数米长的旗帜被绳索高高悬挂在正中央,漆黑底色之上,两只青色六角星辉彼此重叠,好似北极夜空的闪耀星辰。
此刻在旗帜下方,十几道穿着黑红制服的执法者神情严肃,他们笔挺的站成一排,面对总部大门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随着大门打开,五位披着黑色风衣的执法官,并肩走来。
五人中,韩蒙走在最中央,风衣衣摆镌刻着四道银色纹路,其余四人都只有三道纹路,随着他们的到来,在场的所有执法者同时立正。
“情况怎么样了?”韩蒙沉声问道。
“灾钟已经敲响了,三区目前全面封锁,不过还没有那只灾厄的踪迹……”一位执法者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蒙哥,灾厄指针自毁……意味着什么?”
“灾厄指针自毁,只有两种情况韩蒙平静开口,
“第一种,周围有特殊灾厄降临,这种特殊灾厄的能力,正好会让灾厄指针失效……不过这种解释只存在于理论,目前为止,没有发现过任何一只这样的灾厄
“第二种,周围有九级……也就是统称的‘灭世’级灾厄入侵,其残余的能量波动超出指针承受极限,自动爆开
“灭……灭世级??”众人脸色煞白。
“不用这么紧张……你们不会真以为会有‘灭世’降临吧?”韩蒙身旁的执法官轻笑,
“‘灭世’级灾厄,可是能够灭绝一整座人类界域的存在,整个灰界就那么几只……要是真有‘灭世’降临,别说三区,估计就连极光城都在它降临的瞬间,灰飞烟灭了
听到这,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所以,应该只是个特殊的‘灾厄’?”
“目前只有这种解释
“可是灾厄指针坏了,我们该怎么去对它进行评级呢?”
“无法评级韩蒙摇头,“除非它再次现身,然后我们与它交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动用全部人手地毯式搜索,在它主动伤人之前,把它找出来
“地毯式搜索么……可是我们的人手不一定够啊
“那就先临时调用预备席的执法者,前几天不是文试结束了吗?把合格的那群人聚集起来,告诉他们这就是武试
“是!
《陈氏编导法则》第九条——
创造并发展一个情节,核心在于设置矛盾冲突,如果故事本身的矛盾感不强或者不够抓人,那就制造‘误会’来推动情节发展。
陈伶脑海中闪过自己前世当编导时,偷偷归纳总结的几条法则,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观众期待值+3】
【当前期待值:32】
看到豆浆中闪过这两行字的瞬间,陈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赵叔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
他错愕的看着陈伶,整个人先是茫然,然后震惊,最后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赵叔,我答应小乙帮他保密的……但叔你就小乙这一个儿子,肯定想着他能给您传承香火……而且他老是跟另一个男生混在一起,真的会影响学业
陈伶叹了口气,“今天我还看到,他坐在那男生的车后座,笑的不知道有多开心……”
赵叔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双手忍不住攥拳,呼吸越发粗重。
“好……叔知道了赵叔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有些瘆人,“谢谢啊,阿伶
“对了叔,这事我答应小乙要保密,所以你千万不能跟他说是我告诉你的……”
“放心,叔知道
陈伶喝完最后一口豆浆,便跟赵叔告别,离开铺子。
而赵叔却像是没听见般,闷着头在屋里找着什么,几分钟后他从角落掏出一根拳头粗的棍子,缓缓坐在店门口的板凳上。
一阵寒风拂过街道,吹起赵叔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与那根沾满汗水的额顶毛巾,
他就安静的坐在那,单手用棍子杵地,满是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街道尽头,像极了一位杀气翻滚的大将军!
陈伶看似离开街道,实则偷偷从巷道绕了回来,他站在角落的树荫下,正好能看到店铺全貌。
几分钟后,一辆三轮车晃晃悠悠的从道路尽头驶来。
赵乙翘着二郎腿坐在车边,身后两桶盐都已经洒的干干净净,他把玩着手中刚赚来的几枚铜币,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嘿,赚钱也没那么难嘛
“乙哥,你当然不难啊,骑一整天车的人是我!”前面的少年站起身,用力的蹬着三轮车,气喘吁吁的说道。
“都是自家兄弟,分什么你我
赵乙从掌间拿出两枚铜币,塞到了少年口袋里,“喏,给你的
不远处,看到赵乙主动摸少年腰肢的赵叔,眼皮忍不住一跳。
“乙哥,我给你骑了一天的车,就给两块啊??”少年瞪大了眼睛,“你不是从路管局那领了二十吗!”
“骑车是体力活,撒盐是技术活,我当然得分多点
赵乙懒洋洋的回了句,然后纵身从三轮车上跃下,眯眼笑着冲少年挥了挥手,“明天我在老地方等你……要是敢不来,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明白吗?”
说完,他将剩余十八枚铜币全攥手里,昂首挺胸的朝自家店铺走去。
骑车的少年愤怒的看向他,可随着赵乙凶恶的一眼瞪回去,顿时怂了,只能垂头丧气继续蹬脚踏板,独自回家。
寒霜街的少年恶霸赵乙,在年轻一辈中几乎没人敢惹,骑车少年被人白嫖一天,他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老爹,我回来了!!”
赵乙迈着大步,手握十八铜币,他回家从来没这么自信过。
但不知为何,他刚走到店门口,就感受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手握木棍的身影缓缓站起身,气氛骤然降至冰点,赵叔那双怒眸锁定赵乙,像是手握长枪的将军,气势汹汹的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