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他的手帕擦干了她的眼泪,他脸上的微笑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再次把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
“我们将会开始幸福生活,亲爱的父亲。你不会想到我们将来会有多么快乐。”
“你没忘记你会有个孩子。”
“我很高兴她将出生在一个碧海蓝天的地方。”
“你已经肯定这会是个女孩?”他低语道,脸上挂着淡淡的呆板的微笑。
“我希望是个女孩,我想把她养大,使她不会犯我曾经犯过的错误。当我回首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时,我非常恨自己,但我无能为力。我要把女儿养大,让她成为一个自由的自立的人。我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爱她,养育她,不是为了让她将来和哪个男人睡觉,从此这辈子依附于他。”她感觉她父亲的身体僵住了。这些话显然不是他这样的人应当谈论的,而它们从他女儿的嘴里说出来,简直令他惊愕万分。
“请让我坦白说吧,只此一次,父亲。我以前是个愚蠢、邪恶可憎的人。我已经得到了严厉的惩罚。我绝不会让我的女儿重蹈覆辙。我希望她是个无畏坦率的人,是个自制的人,不会依赖别人。我希望她像一个自由的人那样生活,过得比我好 。”
“怎么啦,我心爱的,你的话像五十岁的人说的。生活还在你的掌握当中,你不能灰心。”
她摇了摇头,慢慢地露出了微笑。“我没有灰心,我还有希望和勇气。”
过去结束了。让死去的人死去吧。这样的想法无情吗?她希望她已经学会了怜悯和慈悲。她不清楚未来会有什么在等着她,但是她在心里准备好了,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以轻松乐观的态度去接受。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像是从她的意识深处无端地冒出来的。那是在他们——她和可怜的瓦尔特去往那座叫他送了命的瘟疫之城的路上,一个早晨,天还黑着他们就坐上轿子出发了。天色渐亮后,她看到了——抑或是在幻觉中出现了一幅令人屏息的美丽景象,它瞬时抚慰了她饱受磨难的心,她似乎觉得人世间的一切苦难都不算什么了。太阳升起了,驱散了雾气,一条崎岖的小路出现在眼前。它穿过稻田,越过小河,在广阔的土地上起起伏伏,一直延伸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如今她明白了,假如她沿着眼前这条越来越清晰的小路前行——不是诙谐的老韦丁顿说的那条没有归宿的路,而是修道院里的嬷嬷们无怨无悔地行于其上的路——或许所有她做过的错事蠢事,所有她经受的磨难,并不全是毫无意义的——那将是一条通往安宁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