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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梨涡》小说61章—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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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长椅上,对着面前的那棵树发了会呆。直到腿被路过的小朋友不小心绊了一下,才回过神。

许呦慢半拍地拿起手机,轻轻咳嗽几声,把嗓音调整到正常,然后拨出一个号码。她眼睛看着路边的路灯柱,等那边接起来。

几秒之后。

“喂,谢辞,我是许呦。”

“我知道。”谢辞低低回答。

“嗯。”

“...你”那边声音迟疑,语气里有些犹豫,“你找我有事吗?”

许呦问:“我的车你修好了吗。”

谢辞立刻回答,“修好了。”

她说:“你在哪,我去取吧。”

“不用。”谢辞说,“这么晚了,我把车开去你那。”

过了会,许呦应道:“好,麻烦你了。”

他们生疏的仿佛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朋友,客套来去,都拿着厚厚的盔甲保护自己。

谢辞沉默半晌,“哪里见。”

十几分钟后。

一辆熟悉的奥迪缓缓停靠在她面前的路边,谢辞打开车门下来。

许呦接下他抛过来的钥匙。

“你怎么一个人?”他轻松地和她打着招呼。

许呦焦距定在自己的影子上,听到询问,片刻之后才抬头,“我刚刚出差回来。”

“哦...”谢辞本能地站直,不说话了,可能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其实不想这么直白又贪婪地看着许呦,可就是鬼使神差地错不开视线。

她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裙,头发散下来,脸上素净如初,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许呦站起身,缓和一时间僵住的气氛,“你打算怎么回去。”

“什么?”他看得太入神,没反应过来许呦说了什么,依旧愣愣地看着她。

夜风把她的裙摆刮地往后掠。许呦看着重逢后的寡言少语的谢辞。

他还是高高瘦瘦,和回忆中如出一辙,甚至能合上所有细节。

她心中腾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疗伤药。

不论当初如何痛到骨子里,都能轻描淡写地把伤痕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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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了?”庞峰倚在门上,双手环绕抱在胸前,“今晚去见那个折腾了你几年的前女友了?”

庞峰是他这几年认识的朋友之一,算不上凌晨一起混迹在酒吧的狐朋狗友。他是谢辞叔叔那边的人,知道他家里事。

谢辞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眼睛望着天花板,也不回答。

庞峰一人在旁边自言自语,有些恨铁不成钢,“还有完没完,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纠结的,我是不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你,但是你这样子,偷偷摸摸惦记着别人,又不敢开口说,还是不是个男的了?”

耳边叽叽喳喳,搅得他心里烦乱。谢辞摸索着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用唇衔住,吸了两口。

烟草从肺里溜了一圈,从嘴里喷出来。

“现在别跟我说话,很吵。”

谢辞又抽了几根烟,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她。

“你回家了吗?”

“嗯。”

“你...”谢辞捏扁手边纸杯,“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吃顿饭。”

“好。”她答应。

“嗯,那...再见,你早点睡。”他也不知道该多说什么。

“晚安。”

电话一挂,庞峰在一旁鼓掌,“谢辞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应该去浴室对着镜子打电话。”

“这样你就会发现,你刚刚有多别扭,脸红的样子瞬间年轻了十岁大概。”

谢辞微恼,把手机扔到一边,“滚。”

看谢辞表面不耐烦,其实眼里压根掩不住的欢喜,庞峰挺羡慕地说,“看来是真喜欢啊,恭喜恭喜,不过那姑娘也是倒霉,怎么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还是碰上你了呢。”

谢辞心情好,不在意庞峰是不是损他,“你也去找一个呗。”

“那还是算了,我还想多流连花丛,享受人间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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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等尤乐乐回来,许呦坐在床边慢慢削梨,把重遇谢辞的事情跟她说了。

尤乐乐果然很激动,“天啊,你们怎么这么有缘份?”

“啊...你不早点告诉我,不然我去修车厂的时候,就会好好看看你初恋长什么样了!”

“你觉得这是好事吗?”许呦问。

“当然是好事。”

这么多年,许呦其实早就无望,只是前几天偶尔和朋友又提了几句,但是真的没有想过还会遇上谢辞。

她默默叹息了一声。

余乐乐看她的样子,半开玩笑地说,“平平淡淡不是福你知道吗,本来人生就短,当然要和爱的人轰轰烈烈地过才有意义。”

许呦问:“谁跟你说我还喜欢谢辞?”

“你自己说这么多年忘记不了,不就是还喜欢吗?”尤乐乐不以为意的样子谈道,“那你也确实喜欢不上别人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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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还是要继续过,风花雪月不过是眼前一阵云烟。

当记者很累,时间也过得飞快,整天的工作就是“找选题”、“现场采访”、“找话题”、“写稿子”、“去前线”。

办公室所有人都很忙,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许呦,你没事吧?”

李正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走神想什么呢?”

他端着一杯咖啡,路过许呦工作的地方。坐在许呦对面的张莉莉抬头,笑着说了一句,“她走神一上午了。”

“这么闲,你们成稿了?”李正安问。

张莉莉:“给主编在审,过了应该就能交编辑部了。”

“效率挺高啊。”

“托许呦的福。”

听他们闲聊,许呦低头,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板感冒药。她抠了两粒胶囊,拿起一边的玻璃杯,混着水吞到喉咙里。

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吹空调受了冻,今天才发作。

她今天早上起床就感觉头痛欲裂,尤乐乐给她温度计量了量,发低烧。

靠在一旁的李正安看许呦脸色不好,有些担忧地问,“你感冒了,去不去挂水,身体不好别硬撑,跟主编请半天假。”

对他的关心,许呦摇摇头,连眼睛都懒得抬。

张莉莉看了这一幕直发笑,也笑了出来,她笑着问李正安,“你这么闲的,帮忙写写稿子呗,我俩手里还有个贫困大学生的没写呢。”

“我看着就这么像个冤大头?”李正安笑着调侃自己。

他意有所指。

张莉莉心里感叹,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可惜又是一场单相思。

其实和许呦一起工作这段时间,张莉莉发现这姑娘有点别样意义上的性冷淡。就是,根本不是单纯的对男人没感觉,而是完全懒得去接受别人。

其实许呦长了一副柔和好看的五官,身边也不乏追求者。

拿李正安举例。他长相很端正,人也温和,在这一行干了许久,关系网很多,听说也是个富二代。当时一进新闻社,李正安便频频对许呦有意无意示好,奈何女方一直不接受不回应。

本来郎才女貌,一段姻缘佳话。到头来还是没成。

中午在食堂吃饭,许呦随便端了一碗汤面,也不是很吃得下。

她正拿着调羹喝汤,面前突然坐下一个人。许呦抬头,是一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叫范琪,和许呦一个学校出来的。不过范琪是本科毕业就进了新闻社,算是刚入行,和她也不是一个部门,算她半个师妹。

“学姐。”范琪满脸难过地喊她。

许呦嗯了一声,“又被骂了?”

看她表情,许呦就大概猜到了。

范琪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她吃了两口饭,委屈地说:“我真是后悔当编辑了。”

“怎么了?”

“学姐,我太累了,想辞职了。”

打开了话匣子,范琪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苦,“每天要收好多稿子,安排版面,安排头条,帮记者的稿子修改标题。你们记者不用坐班,时间自己掌握,来去又自由,可是我们每次都是你们交稿才能开始工作,下班一天比一天晚,昨天加班到凌晨,今天早上又被主编骂了,我真后悔没去考研,读书比上班好太多了。”

听范琪的抱怨,许呦想到了自己实习的时光。大概也和现在这个小姑娘差不多,因为太忙了,早餐随便对付,中餐在小摊点吃碗炒饭或一碗水饺。很长一段时间,晚餐方便面就是主食,用开水一泡,一次两包,差不多饱了。

许呦安慰她,“万事开头难,做什么都要坚持。”

“以前在天涯上看到的很有感触的话分享给你,这句我也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你自己应该记住。哪里的太阳都晒人,任何职业外人看到的永远只有光鲜的一面,其实内里的黑暗和劳苦,无人知晓而已。”

她点到为止便不再说。

站在办公室的百叶窗旁,透过层层缝隙,往下看车水马龙。许呦走起神,想起刚刚范琪问她的话。

“你为什么当初要当记者?”

为什么要当记者。

记者这种特殊的职业。

也许是一时冲动,可是这个职业的确给她想要的很多东西。

尽管困难很多,但她能在工作里得到更多的乐趣。

成天奔波来去,了解社会百态。虽然很累,但那种对生活的把握态度,精神上的富足感,都是其他不能比拟的。

越接触,她就越佩服一些有情怀的老记者。许呦从不后悔自己所有的决定,做记者这两年,她看了很多,听了很多,也认识了很多人,学会怎么和陌生人沟通。

虽然时常奔波,深度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才是她最有成就感也是最开心的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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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许呦接到电话,尤乐乐咖啡厅举办的七夕初恋活动没想到出乎意料地成功。

最后获得咖啡厅七夕主题奖品的是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妇,彼此皆是对方初恋。

在尤乐乐再三强调之下,许呦下了班,车子绕了个道,停在咖啡馆旁。

咖啡馆紫色风铃响起,许呦推门进去,尤乐乐还坐在高脚凳上,和那对新婚夫妻聊得不亦乐乎。

人年纪越大,看着身边人起起伏伏分分合合,波澜经历地多了,对感情也就淡了。所以喜欢听这种从一而终的美好感情。

尤乐乐拉着许呦坐下,对那个年轻女孩说,“这是我朋友,你跟她的经历太像了。”

“真的吗?”

尤乐乐迫不及待地点头,“我朋友高中也是学霸,她初恋也和你老公差不多的类型。”

许呦愣住。

面前的女人个子娇小,满脸幸福地依偎在旁边男人身上。她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这么巧啊,不过我老公上高中的时候可混了,是我们班上最捣蛋的男生,他有时候还总欺负我,老师都管不住他。”

听到这话,许呦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微微笑起来,“他也是。”

“你初恋吗?”

“嗯。”

“那就巧了,我老公也是我初恋,不过我们高中毕业就分手了,他去当兵,一直没跟我联系,去年才退伍回来。”女人虽然嗔怪着,脸上幸福的笑意依旧很美。

这时,放在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手机收到谢辞发来的消息。

【晚上有时间吗】

许呦手指顿了顿。

女人想起往事,眼角温柔地皱起来,“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我这么好一颗大白菜就被这个猪拱了。”

一直未说话的男人瞟了自己妻子一眼,“你是小猪。”

许呦回完消息,把手机收起来,抬头问,“你等了他多久?”

“等他?”女人想了想,笑着说,“其实我没有刻意等他,只是后来喜欢不上别人了,就干脆没谈恋爱。”

许呦默然。

说完,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握住自己老公的手,看着许呦说,“不知道你会不会有我这种感受,其实你认真谈过一段感情,最后分手了,一般你都很难再去喜欢别人,也不想再去了解。”

许呦听得心一震。

“就好比你一篇文章写完了,但老师说你字迹潦草,让你把作业撕了重写一遍。虽然你记得开头和内容,但你应该也会懒得写,因为一篇文章已经花光了你所有精力,明明只差一个结尾,却要从头来过,肯定会很不甘心吧。我看网上有人这么比喻过,所以记得很深,因为我就是这么执著的人。”

明明只差一个结尾,却要重新来过,肯定会不甘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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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开车来接许呦,他一路都没有说话。

等红绿灯间隙,他有意无意地通过后视镜瞟了一眼她。许呦把车窗降下,迎面的风吹动着她柔软的发。

谢辞问,“你想吃什么?”

她大概没听见。车窗开着,风声灌进耳朵,谢辞刻意放慢了车速,又问,“许呦,晚上想吃什么?”

这次他声音大了一点,许呦这才回过神。

最后他们去吃的是日本料理,饭桌上,两人基本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都是琐事日常,不涉及往事的雷区。

她想喝酒,谢辞就陪着。

到后面,许呦似乎是饿了,只顾着吃东西,偶尔说两句话。说的大多都是中规中矩的话,并没有越界。

吃完饭已经八点多,他们走出餐厅。

“你明天有事吗?”谢辞问她,“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们走走吧。”许呦说完,转过身,沿着停车位置的反方向走去。

夜风渐凉。

许呦头有些晕,刚刚喝的酒,后劲很大。她穿着碎花的波西米亚的背心长裙,赤.裸着双臂。脚上穿着凉鞋,脚趾干净,没有涂任何颜色的指甲油。

路过一家商场,人流进进出出。

“谢辞。”她突然喊他。

“怎么?”

“你离开临市之后,还回去过吗?”

她突然提问,让人猝不及防。谢辞默了半晌,才说,“回去过。”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许呦觉得自己有点醉意。她停下脚步,看他。

谢辞这才发现许呦颧骨很红,是上头的表现。他趁机低头,又仔细瞧了她两眼,小心翼翼地问:“许呦,你醉了?”

商场里放起流行乐团的歌,重重的节怕,一下一下像直接敲在心脏上。

头顶的广告灯牌换了一面,正当红的女星手举在脸边,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

“谢辞,你很无所谓吗?”许呦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原来当着他的面,这么坦坦荡荡提起往事,是这种感觉。

谢辞笑不下去了。

许呦眼睛红了,“谢辞,你当初不是说,死也不会跟我分手吗?”

死也不分手。

这句话听在谢辞耳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知道自己太自私,或者太贪婪。

开始他见到她,觉得让许呦原谅自己,两人能成为朋友,偶尔往来就已经满足。其他的他有自知之明,也不去奢望。

而到如今,谢辞内心又开始挣扎...

“你自己说的,死也不跟我分手,后来还不是自己说走就走了。”她又重复了一遍,仍旧哽咽着。

连一句多的话都没有,就这么消失在她生活里。

大概真的是醉得一塌糊涂了吧,许呦感觉眼泪忍不住,怎么都忍不住在往外涌。

谢辞被突如其来的诘难弄得手足无措,“对不起,那时候我家里出了点事。”

过了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次打架也是,你自己一走了之也是,你有事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谢辞陷入短暂的沉默,“当初是我错了,对不起,许呦。”

“对不起许呦,都是我的错。”他又重复了一次。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来找我?”她追问。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谢辞的心脏一点一点加速。

她是醉了,大脑反应迟缓。听了这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默默不作声。

“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谢辞说。这么多年没哄过女人,他没一点经验,实在是笨拙,只剩下最纯真的本能,“我不会让你难过了。”

她背对着他站着,抱着双臂,似乎是冷了。谢辞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们认识的一开始,你强迫我干了很多我不喜欢的事。”

许呦头低着,没有开场白,就像开始自言自语。

“我看到你打架,你很凶,所以我很怕你,也不想惹你。我知道我们是不同的,所以我尽量不跟你接触。可是后来你对我的好,我也都记着,你在停车场来找我,陪我回去看外婆,跑到我楼下给我送糖。我觉得你很笨,但是又过得很快乐,和我完全相反。你总是喜欢在我面前自信满满地做很多事情,却都失败了。你拧紧我的水杯,我故意装不知道。你跟我回家,我也装不知道。你上课偷看我,拿走我用过的笔藏起来,我都装作不知道。”

后边的话,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已经软了声调。

过去发生的一点一滴,被一点点回忆起,心脏还是会一抽一抽地痛。

还记得有次和尤乐乐吃饭,两个人谈起高中的时光。尤乐乐讲到自己的教导主任,班级里调皮的男生,还有总是喜欢在课上讲大道理的班主任。她说的哈哈大笑。

许呦静静地听。

“许呦.....我现在可能是大了,越来越喜欢回忆过去了,我觉得高中生活特别美好,虽然天天都累,但是那时候感觉做什么事都是值得的。”尤乐乐边笑边叹息。

“嗯。”

她说,“而且那时候的男生,虽然都幼稚,但是也单纯,喜欢谁就一心一意对谁好。”

“不过,好像小女生都比较喜欢痞一点的男生。我也喜欢过,但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痞子是种气质,没有那种调调,就是无赖。”

于是,许呦突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十七八岁。

闷热的午后,慵懒的蝉鸣声,趴在桌上睡觉的少年。

旁边的教室,还时不时会传来朗读的声音,窗外的树叶比阳光茂盛。

那时候,许呦晚上在学校食堂吃饭。

他们还没分班。她每次吃完饭,散步回教学楼。他都刚好打完篮球,和朋友一起上楼。谢辞身边总是过分热闹,围绕着一大群人。楼梯很宽,许呦走左边,他们走右边。谢辞抱着一个篮球,和别人话说着说着就靠近她。余光瞟她,她故意看不见。

偶尔几天,许呦故意多绕了几圈路,故意避开他们再回教学楼。谢辞总会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背后是金灿灿的晚霞,他一脸痞笑冲她吹口哨。这时候走廊站着的其他男生,都会跟着起哄大笑。

许呦想起他笑的模样。

眉峰微挑,唇角深深陷进去。黑漆的眼睛很亮,孩子气又迷人。

“后来,我觉得你可能有点可爱,虽然总是插科打诨假不正经。不过那时候的我总觉得你太幼稚,现在想起来,我当时年纪也小,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懂。我不是很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可能也让你对我们的感情产生过怀疑。你有你的骄傲,我也有我的自尊。你并不是无怨无恨,我也不是无悲无喜。”

许呦低着头,他看到她好像哭了。

她默默不说话,头也不抬,眼泪还在一滴滴地砸下来。

谢辞盯着自己的鞋不语,感觉心都被人捏在手里,再揉烂。

她是善良的审判者。

而他在被凌迟。

“你的过去,我一点都不同情,也不怜悯,因为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管以后你是辉煌还是堕落,我都祝福你。你所有的选择我都尊重,只是。”

谢辞艰涩开口,“许呦.....”

“你总是用你觉得对的方式来对待我,但是全都不是我想要的。”

从那天醉酒后,许呦跟谢辞说完那些话,两人就没了联系。他们都想给彼此冷静的时间。

接下来一周,申城发狠似的下了一周的雨,好不容易在这天放晴。

接到组里通知,许呦和张莉莉去参加了一个发布会,时间也不长,基本记录完流程就能收工回家。

两人从楼里走出来,没了冷气,热气汹涌而来。

太阳很大,张莉莉撑着伞,和许呦边走边聊去停车场。

“你下午和谁有约会啊。”

“不是约会。”许呦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和同学吃饭。”

“大学同学?”

“不是。”

“高中同学?”

“嗯。”

付雪梨来申城玩,前几天和许呦联系上了,想约她吃顿饭。

这几年高中同学聚会,许呦很少去,也很久没看到以前的好友。所以她思量了一会就答应了。

刚走进停车场,突然,一个黑瘦、个子不高的中年人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说:“许记者,你还认识我不?”

“.....”许呦被这突发的问候弄蒙了,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她使劲在记忆里搜寻,隔了半天才不确定地道,“您是王静一父亲?”

“对对对,是我!”王父很激动,又握住许呦的手,他说:“多亏你帮我们报道,才有那么多好心人帮忙,我女儿在大学安心学习,成绩很好。”

许呦听了很高兴。王父邀许呦到他家吃个便饭。许呦婉谢了。王父提来一蛇皮袋橘子,硬要许呦收下。

她不便拒绝,找了个塑料袋子,装了几斤橘子带走。

“那你怎么去?开车了吗。”张莉莉在旁边旁观,拿出钥匙按开车锁,嘀嘀两声。

许呦摇摇头,“不用了。”

话刚说完,她们身旁停着的一辆路虎'叭叭'地开始按喇叭。

许呦应声抬头。看到一边车窗降下来,宋一帆对她兴冲冲地地喊,“许呦啊!”

紧接着,付雪梨侧身推门而出,红色的高跟鞋落地。

她五官明艳,穿着一身白色的雪纺裙,波浪卷的栗色头发披在身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许呦嘴巴微张,被走过来的付雪梨一把拥进怀里。

她手里还提着一袋橘子,姿势艰难地回抱了付雪梨一下。

车里,宋一帆坐在车里,他知道谢辞又重新和许呦碰上面的事情后,实在是感叹缘份的奇妙之处。

这几年宋一帆也算是完成自己当初的梦想,当了个飞行员,这次是趁着休假就飞来申城找谢辞。

看着外面的两人拥抱。宋一帆不懂女人之间的友谊,故意问坐在前面的谢辞,“怎么样阿辞,羡慕不?”

“什么。”

“你别跟我装,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

“...哦。”

谢辞开了一边的窗户,手肘架在上面。他的烟还夹在手指间,眼睛看着许呦,隔了一会才吸一口,然后慢慢吐出烟圈。

这次还是因为付雪梨,他才有理由重新跟许呦讲几句话。谢辞拉上不相干的人,过来接她,就是怕两人尴尬。

不远处的人,微微侧着脸。她今天穿着白色的上衣和黑色铅笔裤,柔软松散的发散下来。

脸上是干净又温柔的笑容。

车里安静了一会。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解开衬衣的一颗扣子。

默默看着,看着。谢辞实在有点受不了,头探出车窗喊。

“你们两个,上车啊。”

上了车,付雪梨就嚷嚷开了,她抱怨着:“谢辞,你这么多年了都,你狗脾气能不能改改啊,一点耐心都没有。”

宋一帆在一旁只顾着笑。

谢辞保持沉默。他目视前方,撑着头,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

这时,副驾驶旁的门被拉开。他视线控制不住地往旁边飘。

许呦拉开车门,视线和谢辞不期然地撞上。她先是愣了一下,默默把包放好,随即坐进来带拢车门。

她纤细笔直的双腿自然并拢,踏着小巧的白色高跟凉鞋,白皙的脚背露出一截。

谢辞看了两秒,觉得喉咙有点干。他低低咳嗽一声,然后转过眼,不得不别开脸。

两人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谢辞侧着脸,双臂搭在方向盘上,边咳边看向窗外。玻璃窗上某人的倒影若隐若现。

许呦没在意,低头把安全带拉过来扣上,后面的付雪梨拍了拍她的肩膀,递过来一瓶纯净水。

许呦接过来,头微微侧着轻笑,“谢谢。”

“——不用谢。”谢辞转头,和她视线对上,很快地回答。

付雪梨:“.......”

他跟这没话找话,坐在后排的宋一帆忍不住插了一句,“哈哈哈哈哈我操,人许呦没跟你说话。”

“我好像也没跟你讲啊。”谢辞呛声完,猛踩油门,打了方向盘拐弯。

“真是厉害啊。”付雪梨讽他。

谢辞看着反光镜挪车,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车开到路上,正是午后这个时间段,车流稀疏。他们运气好,碰上几个绿灯。

许呦坐在他旁边,左右看了看有没有限速牌,犹豫着问,“谢辞,你的车是不是开的有点快了。”

“快吗?。”

谢辞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我记得这段路限速60还是40?”

“嗯...然后呢?”

“然后你看看你的仪表盘。”

“......”

谢辞看了她一眼,口里虽然没说话,车速却实实在在降了下去。

许呦头枕在靠背上,微微侧着头,和身后的付雪梨在车里聊起来。这几年的生活,过得如何,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生活小事。这么多年没见了,心里还是有些感慨和难言的情绪。

多数是付雪梨说,许呦安静地听,偶尔应上一两声。

遮阳板被拉了下来,阳光投射进来,只能勾勒出她下半张脸的轮廓。

这个角度看着没有一点遮挡。

谢辞的目光从许呦的下颌滑过。他偷偷瞄了两眼,然后顿了一会。

没人理他。

付雪梨兴致勃勃,然后车里又响起几道不容忽视的咳嗽声。她一停,问:“谢辞,你嗓子很不舒服?”

许呦也止住话头,看他。

“最近有点感冒了。”谢辞淡淡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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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在一家私房菜馆,吃喝玩乐的东西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泡温泉的地方。

里面环境幽暗,鹅卵石铺地,旁边栽种着树草,繁复的花瓣铺叠,缓缓流淌过清水。

他们几个人被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一路领进去,在一个叫芙蓉阁的大包厢门口停下。

推开门进去,一大群人早已经坐好,男男女女都有,正热烈交谈着。

没想到这么多人,许呦愣了一下。里面有几个她认识,也有几个看着面生的。

付雪梨在她耳旁轻轻解释,“都是在以前在临市认识的同学,刚好在申城,就都一起出来聚聚。”

有几个男人看到他们来,站起身笑着招呼,“你们总算来了。”

有人认出许呦,吵着道:“这不是我们那届的状元吗,这几年同学聚会你都不来,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许呦勉强辨认他的模样,发现自己有点记不清了。她抱歉地笑笑,“这几年工作有点忙。”

“忙什么呀,年纪轻轻地别把自己累坏了。”

“谢辞。”李杰毅打了个哈欠,冲他喊,“你今晚还是给我在酒店开个房吧,我不想睡你那了。”

谢辞看了他一眼,把车钥匙随手丢到旁边。

许呦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谢辞随即拉开她旁边的椅子,跟着落座。

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居然还在一起呢....

付雪梨把包搁到一旁,随口问,“菜都点好了吗?”

“点好了,你们再看看,还要什么。”李小强把菜单从桌上推过去。

等菜时候,大家闲聊起来。

然后有人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看付雪梨,“对了,班长呢,怎么没来。”

付雪梨说,“他啊,出差。”

那人感叹,“当初我们班多少对人啊,现在差不多也快分干净了。”

“操,会不会说话。”徐晓成指了指谢辞的方向,“那不是还有一对吗?”

谢辞懒得理他。

随后一盘接一盘地上菜,放在旁边的几瓶白酒也被人撬开。男人喝酒,女人喝饮料。

李小强下了座位,挨个倒酒,兴奋地直嚷嚷:“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啊。”

轮到谢辞那,李小强还兴奋地搓了搓手,“辞哥,今天你可逃不过了。”

他手搭在椅背上,一言不发地,也没推拒。许呦眼睛却一直看着倒入杯子的那点酒。

她看了会,拦住说:“你不是感冒吗,能喝这么多酒?”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妥。

“喝不了?!”

正倒酒的李小强动作顿了一下,听到两人的话,欲言又止,“谢辞喝不了酒,这.....别开玩笑了吧。”

谢辞很淡定,“谁跟你开玩笑。”

徐晓成嗤笑一声,直接拆穿他,“别装了谢辞,以前在外面吃饭,谁玩的过你啊。”

这话是真的,他们以前一群人玩疯的时候,都是白的黄的红的混着来。这种度数的白酒,简直是小菜一碟。

听着他提往事,谢辞一笑,不置可否。

酒过三巡,桌上就开始开各种玩笑。什么话都说开了。

像这种同学会,最喜欢回忆过去的事。

徐晓成被灌了两杯酒,也醉了。他迷蒙着眼睛看谢辞。

一切好像都没变。

谢辞啊,还是过去的模样,许呦在的地方,眼睛就移不开。

那种一在一起,就迫不及待黏在一起的劲。这么些年了,依旧一如既往。

李杰毅向来是一群人里最能闹得,能侃又幽默,每次聚会都是主心骨,吸引大多数女人的注意力。他下位挨个敬酒,拉着别人从南说到北。谁都给他面子,气氛被弄得很是热闹。

轮到谢辞。李杰毅感慨着道,“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了,感情深一口闷,没问题的吧?”

说完他自己就一口喝干净杯中的酒。

谢辞慢悠悠拿起杯子,浅浅啜了一口,又放回桌上。

“操,你是不是男的。”

李杰毅炸了,“就喝这么一点,不能算男人了!”

他面无表情地抬眸,“我是不是男人都不操你。”

谢辞虽然没喝多,但是白酒下肚,也不至于醉,就是放开了不少,说的话也开始放肆起来。

李杰毅被气笑了,他高声喊喊宋一帆,“诶,黑皮,你看看谢辞他,这么久了,还是这副动不动就气死人的样子,我算是见识了。”

他声音有点大,把旁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于是李杰毅直接调转目标,冲着许呦说:“许呦,你以后还是多忍着一点谢辞,真的。”

“啊?”

“谢辞总算被你给收了,他当初可不知道伤过多少无辜少女的心。”

许呦:“.......”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种话。

“你差不多得了?”谢辞忍不住道,“能不能滚啊。”

李杰毅不依不饶,“你想一想,当年你自己怎么拒绝人家小姑娘的?”

“宋一帆,你给学一遍。”

说起这件事,徐晓成也记起来,上学时候,他们时不时就把这件事拿出来乐一乐。

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很好笑。

宋一帆声音放得很大,清了清嗓子。

“谢辞,我是xx班xxx,我很喜欢你,你能考虑考虑我吗”

“你挺好的,但是我太帅了,你配不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落音,全桌的人都开始笑。

连许呦都忍俊不禁,弯了弯唇角。谢辞看她笑了,也跟着笑骂一句,“滚犊子。”

“还有,还有。”徐晓成又想起一件趣事,“你还记不记得谢辞有次上课突然跟我们说了个笑话。”

他一提,宋一帆就想起来了,直点头,“记得,记得,真的是能列入此生最难听的笑话前三了。”

“对对对,然后谢辞每次说完,气氛都会冷住。”

“我可是怕他冷场,还特地笑了两声,结果他怎么说的?”

宋一帆一本正经地重述谢辞的话,“我操,你笑的好敷衍啊,给老子重新笑。”

然后桌上人听得又笑起来。

谢辞脸上挂不住了,“你们够了没?”

看他真的恼了,李杰毅才说,“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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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喝喝闹闹也差不多了。

之前的话说开了,两个人都没放下彼此,此时身边都是旧人,推杯换盏,尴尬和陌生褪去不少。就算酒不醉人,人也自己醉了三分。

谢辞单手托腮,懒洋洋地用筷子戳起面前的一个馒头。他拿眼睛瞅旁边的人。

“——许呦。”他喊她。

许呦侧过头,“啊,怎么了?”

谢辞笑着,示意她看手中的馒头。他说,“我给你咬个月亮。”

然后他一口下去。

“怎么样,像不像?”

许呦失笑,摇了摇头。

“是不是月亮。”谢辞不停追问。

许呦猜他肯定是有点醉意了,也可能是装疯卖傻。她叹口气,顺着他的话说,“是月亮。”

“那给你咬了,有没有奖励?”

许呦不理,假装没听见。

“有没有啊?”

这般死缠烂打的模样,如果不是喝醉了,估计也做不出来。

“......”

“免费看我表演,没有你这种不讲理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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