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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 3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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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东也就二十刚出头,年纪不算大,架势倒挺足。可能是有人在旁边看着的缘故,他出手之前还起了个范儿。

白线有灵一般直甩出去,争先恐后缠上了书房的门锁。

那是一种老式的圆形门把,黄铜制的,下面有一个小小的钥匙孔,没现在这么多棱纹。

“像开个门啊,捆个人啊,或者借着线去控制一些东西,这么缠是最好的。”大东爱面子、好表现,但人其实不坏。

他想想沈家这徒弟也挺可怜的,师父没了,凡事都得自己摸索,错了也没人纠正。以前上不了名谱图,以后恐怕更难。于是他一边动作一边讲解,不吝教这个“陈时”几句。

“食指主灵、中指主形、无名指主力,拇指和小指主傀师和傀之间的联系。”

大东操着线探进孔里,转头对一旁看着的人说,“像这种小事,就用不着把傀放出来。所以中指、拇指和小指可以不”

线碰到了锁眼里的铜拴,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忽然,门边响起了小女孩儿的笑。

那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空荡荡的回音,既像站在门外,又像站在开锁人的旁边。

大东“啊”地一哆嗦,猛地缩回手,活像被烫了。

什么灵啊、力啊都没了,那些白棉线骤然失了生命,轻飘飘地挂在他手指上,另一端垂落在地。

他一动不动,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闻时。

闻时“”

大东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听到笑声没”

闻时“没有。”

他很冷静,就显得别人有点怂。

大东犹豫片刻,怀疑自己可能幻听了。为了脸面,他清着嗓子凝了神,重新起了个范儿,把线怼进锁孔,轻轻一拨

小女孩的笑声又来了,银铃一般。

大东触电似的缩回来,再次转头看向闻时,嗓子有点劈“你真没听见”

闻时“”

他沉默两秒,说“要不你去旁边听吧,我来。”

这话比什么都有用,大东下一秒就把线捅进了钥匙孔。

小女孩咯咯的笑声就贴在耳边,近到仿佛就趴在他背上,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大东甚至能感觉到脖子边有一阵很轻的风。

大东憋着一口气,努力稳住了。

结果那个小女孩跟他说起了悄悄话“蔡妈妈,我想买头花。”

“”

大东那口气当场就没了。

买什么头花啊,头给你。

他手指又是一抖,眼看着白棉线软下来,快要滑出锁孔

忽然他的食指抬了两下,快得像是抽筋,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食指主灵,那根软绵绵的白线被他一勾,又有了生命力,骤然紧绷起来,直捣锁芯。而另外几根则从四方伸进了门缝里,上下左右各有一根。像一张简易的网,紧紧扒住了整个门。

锁芯里的簧片咔哒哒抖动着,像两方在拉锯较劲。

与此同时,大东无名指又抽了几下筋,扒着门的线猛地一紧。

就听“梆”的一声重响,像门炸了。

大东惊了一跳,张着嘴抬头。

下一秒,金属和木头断裂的声音交错响起。

他只感到手上的线倏地一松,整扇书房门都被他强拽下来。

他下意识连退几步,看着厚重的老式木门轰然倒地,在巨响中,砸起一片烟雾蒙蒙的灰尘。

金属门轴叮当掉落,螺丝滚在木地板上,一路滚进幽深的走廊。

屋里复归死寂,大东目瞪口呆。

“我”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他脑中闪过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人短暂地操控了,就像傀师对待傀一样。

但是可能吗

古早时候确实有过傀师可以操控活人的传说但那他妈的是传说啊。

当然,传说是有理论依据的

理论上,带有天然压制的情况下,这种操控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但他又不是普通人,他自己就是傀师,要对他有天然压制,起码起码得他师父那个级别的吧

他自己天赋有限,学艺不精,但他师父还是很厉害的。

什么概念呢撇开本家不谈,张家旁支那么多,他师父能在里面排前三。放到稍小一些的家族里,诸如程家、汪家,他师父能当家主。

大东猛地转过头,看向了屋里唯二存在的人。

闻时垂着手,表情有一丝浅淡的不耐烦,可能是等久了。他手上的白棉线还没收,交错地绕在长指间,有些绷得很直,有些垂坠着,倒像是某种凌乱的装饰。

这小子学傀术是为了讨小姑娘喜欢吧

大东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把这没头没尾的念头清了,慢慢冷静下来。他想,刚刚那一瞬间的爆发,可能是自己吓懵了的条件反射。

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闻时忍着不耐,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黑皮奶妈居然发起了呆,他等不下去了,抬脚就走。

出门的一刹那,书房里的灯忽然自己熄了,一串脚步声从他身边经过。

就像有个小孩穿着黑皮鞋,跑进了走廊深处。这次,他听见了大东说的笑声。在走廊里轻轻回荡了一圈,消失了。

这栋民国初年的洋房设计得很压抑,走廊是个四方形,俯瞰应该是个“回”字。外围是一圈房间,里面是楼梯。

这间书房就夹在转角。往左是一条路,往右又是一条路,长而幽深。

闻时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房子,当时就觉得设计的人跟房主一定有仇,毕竟这格局太适合闹鬼了。

他没找到走廊灯,只能借着楼梯间里透出的一点光往前走。

没走几步,他就感觉走廊尽头有个人影,直直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我ri”身后的大然叫了一声,又立刻压住了嗓音。

“你叫什么”闻时低声问了一句。

“右边你看右边。”大东嗓音压得很紧,在努力掩饰惊惧。

闻时转头一看,他们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人。同样无声无息地,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闻时瞳孔缩了一下。

他缠着线的手指已经抬起来了,又很快放下因为他看见身边的人影也抬了手。

那不是什么突然出现的鬼影,而是镜子。

大东也发现了这一点,惊慌立刻变成了辱骂“操,傻逼吧在这里嵌镜子。”

其实不止一面,整个墙都是镜面的,像衣柜一样被雕花木框切割成了窄长的竖条,成了一种繁复华丽的装饰。

人从这里走过,镜子里便影影绰绰。

闻时再次抬头看向走廊尽头,意识到那边的墙上也有镜子,那个直直站着的人影可能就是他自己。

“早知道留个蜡烛灯在手里了。”大东骂骂咧咧了一会儿,懊恼道,“对讲机也行啊。”

“先找人。”闻时没再管那些影子,径自往前走。

“噢。”大东问道,“你玩过这东西么”

“什么”

“密室啊。”

“没有。”

一位95年过世的人哪能玩过这种东西,但他进过的很多笼,都跟这里差不多。所以他没觉得不适应。

大东嘴巴闲不住,碰到闻时这种不爱说话的,他只能自己说“笼跟密室一结合,估计挺不讲道理的。刚刚那个广播不是说么,要管家和奶要咱们两个去找齐其他人,那很有可能其他人的房间根本没法从里面打开,没准连门把手和锁孔都没有。”

果不其然,他的话很快得到了印证。

闻时走过一段镜面墙,终于看到了一扇房间门。他摸了一下,没有摸到门把手和锁眼,整扇门就像一个木块,严丝合缝地嵌在墙里。

“看,我说什么来着。”大东得意完,又说“不过这设计也太恶心了,怎么会弄这种门。”

闻时说“有阵子流行过。”

衣柜里藏个卫生间,墙推开其实是扇门之类的。

“哪阵子”大东下意识问。

闻时没答,而是敲了敲那扇门。

大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民国初年那阵子,毕竟是密室的背景时间线。但是那时候的事,他上哪知道

书里看来的

大东正纳闷,就听见门里一阵乒乓作响,可能是谁被吓了一跳,撞倒了东西。

过了片刻,一个哑声哑气的嗓音在门后响起“谁”

大东一听,立马叫道“周煦是你吗周煦”

“大东”周煦立刻活了过来,在里面叫道“你出来了你怎么出来的我这门连个把手都没有,靠我他妈找了半天铁丝,捅都没地方捅。”

“等着啊,我给你开门。”大东手指一动,下意识就要去钻锁孔。傀线都甩出去了,才反应过来这里没锁。

他临时改了道,让那些白线顺着四边门缝钻进去,就像刚刚在书房一样,扒住了整个一扇门。

他无名指一勾,加了力道猛地一拽

门,纹丝不动。

大东“”

“我看到你线了。”周煦在屋里叫着,“但这门四边都是铁楔子,我刚刚数了一下,得有十七八个,你真能拉开”

这中二病别的不行,说话是真的拉仇恨。

大东咬了咬牙“能。”

“那你得用点劲,墙可能会崩。”周煦又说。

大东又咬了咬牙“行。”

他无名指都快拗断了,也没法光凭绳子把门弄开。于是无奈之下,他伸进口袋掏起了黄表纸,掏的时候还看了闻时好几眼。

他之前跟沈家这个大徒弟说“开门这种小事,根本用不着傀。”

这才过去几分钟,他就跪着把这话咽回去了。

他师父总说他气有余,力不足,手不够稳,神不够定,所以线在他手里永远是线,只能拉拽捆缚,做不到别的。

他一直很纳闷,线还能怎么变。直到看见他师父的傀线可以断刀削铁。

他如果也能做到这一点,别说十七八个铁楔子,就是一块整铁,他都能给卸了。

大东折了黄纸送出去。

下一秒,整个走廊卷起大风,风涡就在大东身前,烈烈旋转,发出嗡鸣

在嗡鸣之中,忽然传来了两声鸟叫,清朗有力,在走廊里久久回荡。符纸带着火星窜出去,在鸟叫声中蓬然延伸,先有了头颈、再有了暗金色的双翅。

它带着满身锁链,虚影一般盘旋两圈,然后猛地撞在那堵门上。尖爪扒住门沿,顺着划了一周。

顷刻间,火星四溅,铁楔子接连发出断裂之声,震得人耳麻。

那鸟又叫了一声,扑扇着翅膀退下来,再度变成了虚影,毫无阻碍地在墙与墙之间盘旋。

大东叫了一声“周煦,让开”

屋里脚步声匆匆忙忙。

他听了一会儿,抬脚在门上一蹬。就听“砰”的一声响,那扇钉满铁楔子的门就这么倒在地上,露出屋里的场景。

这是一间卧室,应该是个小女孩的,满眼都是藕粉色,床上还挂着纱帘,十分梦幻。

周煦就站在这片梦幻里。

他看着倒下的门,半晌才反应过来,讶异地看着大东“卧槽”

大东在这两个字里感觉到了爽,抖了抖身上的灰,说“怎么样,哥还成吧”

周煦点了点头。

大东更爽了。他拽了一下手里的线,那只徘徊的鸟影就滑翔到了近处,虽然此刻没有实体,掀起的风确实真真实实的。

周煦第一次看见大东的傀,抬手挡了风,问道“这是什么鸟”

大东说“看见翅膀尖上的那点金色没”

虽然颜色很淡,但还是能看见一些的。周煦点头说“昂,看到了。”

大东骄傲道“这是金翅大鹏。”

闻时“”

他感觉这个黑皮在讲笑话。

周煦都惊呆了。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的傀居然是金翅大鹏”

大东“怎么了不行吗”

周煦“你知道上一个用金翅大鹏做傀的是谁么”

大东“知道啊,我又不是文盲。不就是那个”

他结巴了一下,说道“那个祖师爷嘛。”

后世的判官人人都知道尘不到最后成了什么样,人人都默契地对这个祖师爷闭口不提,偶尔说到,也是一副含含糊糊的语气,好像那是什么妖邪魔头。

忌讳、排斥,还有点怕。

但在这之余,又忍不住把他当一个标杆。尘不到做过的事,如果现世也有人能做到,那就是翘楚。

就连尘不到用过的傀,都比其他要显得厉害一些。

周煦看着那只鸟,三分诧异、六分艳羡,还有一分怀疑“这真是金翅大鹏么感觉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施展的地方有限,不然还得比这个再大一点。”大东仗着鸟在,说话气势都足了很多。招了招手说“走先把其他人放出来。”

他们刚抬脚,房间里的灯也忽然熄了。

走廊再度变得一片漆黑,好在周煦手里有个蜡烛形的小灯,再加上金翅大鹏在前面开道,翅膀边缘是若隐若现的金色,显得没那么可怕。

周煦隔壁还有两间房,一间位于墙中,一间在拐角。

闻时和大东各自敲了门,等屋里的人回应,结果等了几秒,没有任何动静。

“会不会是害怕”周煦没好意思说,刚刚在房间里突然听到敲门声,别提多瘆人了。他是第六感比较灵,感觉外面是认识的人才会应答。要换成其他胆小鬼,还真不一定。

比如那个夏樵。

“人呢谁在房间里出个声,不然不给开门。”周煦的公鸭嗓嘎嘎叫着,想给屋里的人一个提醒。

可是依然一片死寂。

“会不会这里没人”周煦问,“如果每条长廊格局差不多,这里的房间还挺多的,关人绰绰有余。”

刚说完,闻时感觉不太对,伸手推了一下那扇门。

就听轰然一声,大门板板正正地倒在地上,很显然,已经被人开过了。

这下变成大东惊呆了,他依葫芦画瓢,也推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门。

果然,也倒了。

周煦“卧槽”一声,撸起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灯借我用用。”闻时说了一句,正要去拿他手里的小灯,查看一下铁楔子的边缘。就听见侧边走廊传来了说话声。

“大东我正找你们呢。”

金翅大鹏从那边扫过,暗金色的光落在那个人影身上。闻时勉强看清了他的模样,是耗子。

“你怎么把金翅大鹏都祭出来了”耗子小跑着从那边过来,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着。

大东听了这话,放下心来“还真是你这门你开的啊”

耗子朝那两扇门扫了一眼,点头道“对啊。”

“我说呢。”大东长出了一口气。

他明明自己害怕,却总要装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安慰别人。他转头对闻时和周煦说“他学阵法的,水平跟我大差不大差。”

闻时看向耗子,他手指脏兮兮的,还抓着一只对讲机,俨然刚脱离困境在找人。

“那你还放了谁出来”大东指着两扇门问。

大东正要开口,闻时就听见了拐角后面有脚步声。

他胆子大,转身就要绕过拐角去看,结果跟那边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两边都堪堪刹住脚步。

“当心。”闻时的肩膀被人轻握着扶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又倏然让开。

是谢问。ŴŴŴ.BIQUGE.biz

他站稳了抬眸一看,果然看到了谢问微垂的眉眼,近在咫尺。

闻时怔了一下。

“谁啊”周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大东也探头道“谁过来了”

闻时朝后撤了半步,让他们看见来人。

“吓到你们了么”谢问的手从闻时肩上松开,对其他人说,“我还特地落脚很重,脚步声应该挺明显的。”

他说着话,身边又过来一个人,是总跟着他的店员老毛。

大东转头问耗子“他俩的门也是你给开的吧除了他俩还有别人么”

耗子摇头说“没了。”

闻时看向倒下的门,又朝谢问和老毛身后的走廊看过去“你们怎么会从那边过来”

那是书房的方向,就是他和大东刚刚被关的地方。

“想看看走廊布局,绕了一下。”谢问说。

比起从哪里来,他对走廊里盘旋的鸟似乎更有兴趣。

“你放的”他问闻时。

“不是。”闻时否认道。

谢问也不意外,点了点头。

倒是旁边的大东按捺不住,显摆道“你是说这金翅大鹏么我放的,我的傀。”

谢问挑了一下眉。

他还没开口呢,老毛就说话了。他可能耳背,指着那只鸟,大着嗓门问大东“这什么鸟”

大东“金翅大鹏。”

老毛“”

他仰头看着金翅大鹏,可能是震惊,也可能是开了眼吧,反正脸色被映得绿绿的。

耗子的对讲机忽然发出了滋滋的响声,他低头看了一眼,提醒众人道“继续找人”

“对,先把人找齐了要紧。”大东带着鸟在前面开道。

虽说耗子也能开门,但他压根没给耗子出手的机会,充分展示了一下他威风的傀。

这层楼一共有大大小小12个房间,他们运气还不错,只敲了四扇门,就找到了夏樵和孙思奇。

这俩本来就胆小,又被关得有点久,吓得不轻。

夏樵脸色煞白,孙思奇更严重,都开始说胡话了。

但这不怪他,而是关他的房间有点吓人。

说是房间,那更像一个储藏室,很小。但里面并没有堆放杂物,而是放着一张供桌。

桌上一共有9个牌位,写着不同人的名字。

闻时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沈曼怡,估计沈家几个孩子、保姆、做饭婆婆等等,都在这里面。

其中有两个牌位的名字被划花了,看不清字。

每个牌位面前,都供着一盏长明灯,幽幽地烧着。

“看这架势,是灭门啊。”大东说。

耗子应了一声,叹了口气。

周煦说“这好像是真事改编的”

夏樵终于缓过来一点,他可能并不希望这句话是真的,反驳道“好多恐怖密室都这么说,噱头。”

他朝闻时身边缩了缩,念佛似的咕哝道“最好不是,不然多惨,那是一整家啊。”

闻时四下扫了一圈,本想说找找跟沈曼怡相关的线索。却见谢问倚在门边,看着满桌长明灯,眸色微垂,似乎在出神。

他忽然就忘了要说什么。

还是大东发挥了领头作用,提议道“沈家那个大女儿不是失踪了么想想怎么找吧。而且这间洋房具体什么样,还得看看。咱们是分头还是一块要是分头的话,我跟耗子可以一人带一组,这样也能”

“放心点”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耗子和孙思奇手里的对讲机又滋滋响了起来。

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两个机器上。

两个对讲机都在这里,为什么它还会响

孙思奇抓着对讲机活像捧着炸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说“喂另一个对讲机在谁那里是不是小孙我刚开了我这边的门,你在哪我去找你。”

电磁音滋滋响了一会儿,停了。房间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有那么几秒,没有一个人动、或者说话。

因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对讲机里说话的人是耗子。

如果对讲机里的人是耗子,那么房间里的这个呢

闻时转头看向大东身边的方脸男人,问“你是谁”

这话问得直接又突然,别说被问的人,就连屋里其他人都愣住了。

大东反应了几秒,猛地弹开,离那张方脸八丈远,紧张地说“对啊,你是谁”

“我是耗子啊”

这个耗子着急起来,脸都白了,看上去不像作假“我、我真是耗子,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他妈也怕啊”

“大东大东你不信可以来检查。”耗子要往大东的方向走。

他刚动一下,周煦、夏樵他们就呼啦一下,鸟兽状散开,全都缩到了闻时身后的墙角。

“你就站在那里说,你别动不用过来。”大东满脸拒绝。

耗子面露无奈“大东,咱俩总在一块儿的,你要跟其他人一样这么躲我,我就真没办法了。”

听到这话,大东又有点迟疑了。

闻时忽然问道“你手为什么那么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手指上,但其他人离得远,看不太清。只有闻时近一些,能看到他十指指尖都是灰和擦伤,指甲缝里也有血迹。

那种灰不是平常积余的灰尘,得是用力扒墙或者水泥质地的缝隙才会留下。

耗子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指“你说这个出不去抓的呀。我总得试试那些缝吧”

这话引起了孙思奇的共鸣,他下意识点点头,也默默看了自己的手指。

“你也扒了”夏樵问。

孙思奇把蹭破皮的手指给他和周煦看了一眼“我想试试那个门能不能开。”笔趣阁

到这里,大东他们已经有点信了。

但闻时又问了一句“你学阵法的,为什么开门要用手扒”

这次耗子还没开口,大东就说了“这个我还是要帮他说一句,阵法这东西,你可能不太懂,也不怎么认识学这个的人。它不适合单打独斗,布个阵隐蔽一下自己,或者给别人搞点绊子都没问题,但是碰到操控性的事情就很难。越小的、越精细的越难。这点就不如傀术。”

闻时想了想,还是闭嘴不说话了。

他认识的人确实有限,主修阵法的人里,跟他同一时代的是卜宁。再往上数,就是尘不到了。

可不论是卜宁还是尘不到,他都记不清了,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阵法没这么多劣势和限制,真会的人,可以玩出花来。

但他举不出佐证,也无意跟无关的人多提,就算了。

可能是耗子的表现还算正常,大东他们稍稍放下了警惕。可没过两秒,对讲机又滋滋响起来。

依然是耗子的声音“喂能听见吗小孙怎么不回话”

电流声夹在其中,他的声音跟平时有细微的区别,本来是正常反应,但在这种氛围下,就显得无比诡异。

“要回么”孙思奇惊恐地问。

“别”大东说。

听到这话,桌边的耗子脸色略微好了一些。但他转眼就发现闻时还在看他,表情又苦丧起来。

静默中,对讲机又响了“喂小孙你还好吧”

滋滋声没等到回音,又道“算了,我去找你吧。”

我去找你吧

这话瞬间有了阴魂不散的效果,孙思奇他们悚然一惊。

房间又陷入了紧绷的死寂里,大东没憋住,低低唾骂了一句,远远盯着耗子说“所以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有两个你”

耗子白着脸,缓缓摇了一下头“我也不知道。”

倒是夏樵,忽然举了手。

“你说话就说话,举什么手啊上课呢”周煦张口就是怼。

“我怕突然开口吓到你。”夏樵认认真真地回了他一句。

“你”周煦气结。

闻时转过头,夏樵说“哥,我刚刚被关的那个好像是沈家那个小少爷的房间,我在那边翻到了一本日记。”

“日记”闻时问。

“对。”夏樵点了点头。

“你那米粒大的胆子,还敢在屋里翻东西呐”周煦一脸难以置信。

夏樵脸皮发红,尴尬地说“不是主动翻的。我当时缩在床头柜跟墙的夹角,保证背后和两边都有东西抵着。那个本子掉在床头柜背后,我就抽出来看了一下。”

闻时“本子里写什么了”

夏樵“有一页说,沈曼怡喜欢玩什么真假新娘的游戏,经常缠着人玩。”

说完,他自己先打了个寒战。

孙思奇抖了一下,声音都劈了“那个沈曼怡不是失踪了吗所以这是她来找我们玩了”

闻时皱起了眉“还说别的了么”

夏樵声音越来越小“说了,但我吓死了,没记住。”

闻时“日记本呢”

夏樵“床头柜后面。”

闻时“你放回去了”

夏樵哭丧着脸“我从小有个习惯,看完书放回原地。”

闻时服了。

夏樵看着他哥木然的脸,说“要、要不我去拿来”

闻时摆了一下手“呆着吧,我去拿。”

他是真的胆子大,单枪匹马就往门口走。周煦难得做了回人,把手里的电子蜡烛灯扔过来说“你还是带个灯吧。”

闻时接了。

经过门口的时候,谢问侧身让开路。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忽然问了一句“你自己去么”

闻时愣了一下,想说不然呢

但不知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单调又沉闷的“嗯。”

走廊长而幽深,因为太暗的缘故,一眼望不到头。

闻时抓着蜡烛灯走了几步,背后的声音就变得渺远起来,像隔了一个世界。再走几步,声音就消失了,只剩下他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

这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其他人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似的。

要是换个人这么走着,也许会有恐惧甚至孤独的感觉。但是闻时习惯了。

他每一次醒来走出无相门、走进全然陌生的尘世间,都是这种感觉背后永远是幽深无尽的黑,没有来路也没有归处。

他这样走了好多年。

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他会毫无来由地冒出一个念头觉得长路后方应该有过一个人,看着他,送过他。

他常会在那个刹那间忽然回头,看到的却总是一片空。

夏樵被关的房间就在几步之外,强开的房门依然倒着,铁楔子和金属门轴散落一地。

那个念头又一次冒出来的时候,闻时正绕过那堆杂物。

他手指捏玩着蜡烛灯,进门前抬眸朝来的地方扫了一眼。

本以为又会看到一片空,却见一个高高的人影倚在门边,背对着模糊成片的长明灯火,隔着幽暗狭窄的长廊,远远地看着这里。

闻时停了步。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脏倏地跳了一下。

他在黑暗里眯了一下眼,想继续往前走,但脚步却没有动。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又好像不是。

过了片刻,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谢问。

他一路过来都没有出声,绕开地上的门板和铁楔时也没有开口。这种安静和沉默有种微妙的暧昧,但只持续了很短的几秒。

“怎么不进去”谢问终于还是出了声。他朝房间里看了一眼。

闻时没答,只是捏着蜡烛灯抬脚进了屋。

他试着按了两下开关,房间里的灯果然毫无反应,只能借着蜡烛灯那点微弱的光来看东西。

谢问跟在后面进了门,也四下扫了一圈。

闻时给他照了一下脚前的路,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过来”

谢问动作顿了一下。他走到床边拨开帷帐,又把床头柜往外拉了一下。弯腰捡起夏樵口中的日记本,这才说“不放心,来看看。”

他随手翻了几页,拍了拍灰,把日记本递过来。

“不放心”闻时看了对方一眼,接过本子,“不放心什么”

他用空余的几根手指拨着页面,刚拨两下,蜡烛灯就被另一只手接了过去。

谢问握着蜡烛灯在闻时身边站定,一边给他照明,一边低头看着本子上的字“我不放心的那就多了。比如”

他眼也不抬,笑了一下“你弟弟胆子那么小,万一你这镇定都是强装的,实际上一吓就没声没息掉眼泪呢。”

闻时“”

他正划拨着纸页,翻找跟“沈曼怡”相关的内容呢,闻言手指一抽,差点撕下半张纸。他默默抬起头,顶着五分麻痹五分冷的表情盯视谢问“你在说什么梦话”

这距离实在很近,谢问低垂的眸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又落回到纸页上。没再多看,嘴角却噙着笑“嗯,梦话。你忍着点脾气,别撕本子,这可是重要线索,坏了可就没了,你赔么”

闻时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手指又拨了几下,终于找到了夏樵说的那段。

1913年5月19日雨

沈曼怡实在是个令人厌烦的姐姐,李先生教背的书,从来不见她念,蔡妈妈教的女工,也从不见她学。只会笑。

她整日都在笑,哪里都是她的声音,并不好听,十分吵闹。她总会痴心幻想一些很无趣的事情,做一些无趣的游戏。

比如她近两年就十分热衷真假新娘的游戏,扯一段红床单,逼着旁人配合她,盘腿坐在帷帐里,再叫余下的人猜谁真谁假,掀她的公主盖头,叫她的名字。

猜对了她就笑,猜错了她会乱发脾气,很没道理。

她拽着女孩儿扮也就罢了,还常拽着峻哥,峻哥人好,不发脾气,其实都是忍着,因为很没面子。

我真的受够她了,一日都忍耐不了,想让她闷一会儿,别笑也别闹,让我清净清净。

这后面接连两张都是空白页,什么都没写,夏樵大概看到这里就没再继续了。

闻时又多翻了一页,在那背面看到了一行字

我明明把她藏起来了,怎么家里还到处是她的笑,好吵。

什么叫藏起来藏在了哪里

这句话冷不丁出现,真的会让人悚然一惊。

闻时深深皱起了眉。

他倒不是害怕,而是日记本上的字虽算不上多好看,却一笔一划,十分工整,像刚学字不久的人。

用生稚认真的笔触写出这样的内容,看得人实在很不舒服。

闻时抬起头,正想说点什么,却撞见了谢问的视线。只是在下一瞬,对方的目光已经轻扫而过,平静地落回纸页上。

闻时怔了一下,抿着薄唇,也垂了眸。

他拇指捻了一下纸页。这几秒的安静便被突显出来。

谢问抬起空余的那只手,又朝后掀了几页纸,才忽然笑了一下说“你好像是真的不怕。”

“不然”闻时眼也不抬“谁吃饱了撑的装这个。”

谢问轻轻挑了一下眉,未置一词。

他先于闻时翻到最后,指背弹了一下末页那张纸“幸好你那个弟弟只翻了几页就放回原地了,不然找到他的时候,可能已经吓晕过去了。”

闻时直接翻到他弹的那页,就见上面写着

「1913年5月22日晴

李先生说家里有股怪味,他鼻子可真灵。

我午睡的时候摔了妈妈从广州港带回来的香水瓶,这下他便换了个事情唠叨。

他虽读了很多书,却并不晓得公平,是个刻薄但爱奉承的人。他常夸沈曼姝哭声嘹亮,是个健康的姑娘,夸沈曼珊脸圆有福相,夸沈曼怡戴眼镜有书香闺秀气,可那眼镜常丢,丢了大伙都得跟着找,是个麻烦东西。峻哥也跟着他学些书写,他就是另一副模样,总是挑刺。所以他毫无来由地夸赞我们,就更使人厌烦了。

蔡妈妈换了地毯都没能把香水味清理干净,李先生下午一直在打喷嚏,齐叔也有些晕,他们夜里换到了楼下小房间去住。

这样就闻不到沈曼怡的味道了,我也能多清净几天。

只是沈曼怡还是喜欢让我猜“真假新娘”,以前是白天,现在是夜里。她跟我说,猜错了,我就得永远陪她玩。biquge.biz

真的好烦。」

日记本用得断断续续,好像主人隔几天才会想起来写两句。

这页之后应该还有很多张纸,但都不见了,被人用裁纸刀裁掉了,断口整整齐齐。

“最起码还有一半。”闻时摸着断口说。

谢问握着蜡烛灯看向屋里其他地方“应该分开放了。”

沈家小少爷的屋子很大,但布置不算复杂。除了沙发和一些衣橱,就只有两张床。一张柔软宽大,带着帷帐。另一张就简易许多,搁在大床旁边,像是家佣或者陪床的人睡的地方。

不过简易的床几乎没有睡过的痕迹,倒是大床上齐齐整整摆着两床被褥。

他们连床垫都掀开看了,并没有找到剩下的日记,便决定先回一趟之前的小屋。

临走前,闻时盯着那两张并列的床,微微有些出神。

直到蜡烛灯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谢问说“发什么呆”

“没。”闻时收回视线,沉声咕哝了一句“感觉在哪见过。”

他抓着日记本若有所思地往外走,没注意谢问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停了一下步。

闻时刚出门就听到了脚步声,还有压低的窃窃私语。

他转头一看,居然是等在屋里的那帮人。

“你们怎么来了”闻时不解。

“在屋里干坐着也是等,还不如出来看看情况。”大东有几分领头的架势,“况且就你们两个半”

他把差点出口“半吊子”咽回去,咳了一声说“就你们两个人出来找东西,谁知道会不会碰见什么招架不住的东西,把自己也搭进去。我想了想,还是一起行动比较保险。这里发生什么都很难说,你们最好都别离我太远。”

老毛在他说话的时候,挪到谢问身边,用极小的声音给老板告状“他在屋里呆着更怕,疑神疑鬼,缩着不动老半天了,才决定出来把人凑齐。”

闻时离得近,听到了大半,转头瞥了老毛一眼。

谢问直起身,看到闻时的目光,低声说“老毛胆子大,我让他看着点。”

闻时“哦”了一声。

哦完又忽然纳闷,自己为什么会管老毛而谢问居然还好脾气地给他解释了一番。

他轻蹙了一下眉,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还是夏樵问了一句“哥,日记本找到啦”

“嗯。”闻时晃了晃本子,“但被裁过,内容不全。”

“裁过那剩下的呢”夏樵拿过去翻了起来,大东和孙思奇也凑了过去。

“可能藏在其他房间,还得找。”闻时说。

“那我们来得岂不是很及时”大东骄傲于自己英明的决定,一边用蜡烛灯照着日记内容,一边说“过会儿每个房间都搜一搜。”

那日记内容实在让人心惊,他们看了几行,很快没了声音,脸色被蜡烛灯映得一片煞白。

耗子就站在他们后面,勾着脖子往前探。走廊的镜子映着他的脸,明明挑不出问题,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闻时便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没过几秒,老毛跟谢问说完话,又回到了人群里,多注意一下就能发现,他站在耗子斜前侧,一旦有什么问题,脚步一挪,就能把其他人跟耗子隔开。

这个站位细想起来有几分意味深长。好像他已经默认了这个耗子有点问题。

或者说,不是他默认,而是他的老板默认。

闻时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谢问实在有些特别。

他明明是个被除名的人,没进过几回笼,那满身业障也摆明了他解不了笼。但他在笼里却显得比任何人都淡定,也清醒。

如果不是业障缠身,他能做的,可能远在多数人之上。闻时心想。

夏樵他们终于看完了几页日记,面色惊恐,半天没说出话来。

周煦默默抬头,不小心看到镜子里众人惨白的脸,突然惊叫一声,一把薅住夏樵的胳膊,结果把夏樵给吓跪了,

孙思奇紧随其后,也是“噗通”一声。

大东也软了一下,但撑住了。

“大仙你干嘛啊”孙思奇捋着心口,魂都没了。

“没。”周煦用力眨了眨眼,默默挪了几步“看错了,被镜子吓了一跳。”

这其实是一种心理作用,一旦感觉自己人里有一个不对劲,看谁都觉得好像是假的。他们现在就处于这种一惊一乍的状态里。

“别乱叫唤。”大东强装镇定,分析道“这是沈家小少爷的日记看日记里的意思,应该是他把他姐姐害了。”

他说着也皱了眉,感觉这小少爷年纪不大,却实在有些变态。

“剩下的日记说不定也有重要东西,再找找吧。”大东说着把日记卷了,塞进自己口袋里,然后招呼众人往下一个房间走。

转过拐角的时候,夏樵多了一分心。

他抓着蜡烛灯,往走廊里照了一下,眯起眼睛伸手数着。

“你在数什么”周煦纳闷道。

“倒在地上的门。”夏樵说。

“你这都能看清”周煦也跟着眯起眼,隐约瞄见了地上门板的轮廓,“怪不得你一路过来嘟嘟囔囔的。”

大东还没反应过来,问他“你数这个干吗”

夏樵数完这一条长廊,咽了口唾沫,默默朝闻时和谢问身后缩了缩。

“缩什么”闻时问。

“我要是没数错的话,倒下来的门跟之前是一样的。”夏樵说。

“什么意思”大东还在纳闷。

倒是周煦先反应过来,他虽然叛逆又中二,但脑子却很灵“哦你是说走廊里面被打开的门,跟咱们之前一样”

夏樵点头“对”

孙思奇顺着这话琢磨了一下,忽然头皮一麻“那个拿着对讲机的耗、耗子哥不是说他刚把门打开,要来找我么如果被打开的门一扇都没有多”

那么,那个耗子开的是哪扇门

大东叫了一声“卧槽”,终于明白过来。

“那这就很明显了那个耗子有问题,咱们这个确实是真的。”大东打完激灵,立马搂上了身边那个方脸大汉说“兄弟差点冤枉你了。”

“哎呦我操,刚刚我是真的看谁都起疑。”大东勾着耗子的脖子,长长出了一口气,又有种劫后余生的亢奋感,“你可千万别记仇怪我,要怪就怪那个闹鬼的小”

“姑娘”两个字还没出口,大东就听见身后有人忽然说了一句“哎,这边花格里有副眼镜,你们谁又忘了拿”

那声音一听就是谢问,语气不慌不忙,自然极了。

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朝他看过去,唯有大东搂着的耗子,下意识往颧骨那边摸了一下。

大东他们余光瞥见了那个动作,大脑有一瞬间的迟钝。

下一秒,他们忽然意识到,那是一个习惯性地推眼镜的动作

而耗子,根本不戴眼镜。

大东瞳孔骤缩,勾着耗子的手像被烫了一般,猛地缩回来。

在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只瘦白的手干脆利落地拍上了“耗子”的肩,长长的食指曲着一勾,凭空做了个挑盖头的动作。

接着,闻时的嗓音在“耗子”背后响起,叫了他一声“沈曼怡。”

“耗子”扭过头看着他。

两个蜡烛灯跳了一下,熄灭了。整条走廊骤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

小姑娘咯咯的笑声响了起来,就在众人之间,“耗子”站着的地方。只是很快,那声音便远了,伴着吧嗒吧嗒的皮鞋声,不知跑去了哪里。

等到蜡烛灯重新再亮起来的时候,7个人跪了5个。

大东扶着墙,虚弱地问“你俩怎么反应那么快不会之前就看出来了吧”

谢问依然不慌不忙,很谦虚“有一点吧。”

滚你妈的

看出来就是看出来,还分一点两点

大东捂着心口“你他妈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早说”

他又转头冲闻时叫“拍一下就结束的事,你他妈为什么不早拍”

闻时讥嘲道“本来想留一会儿,看能不能点线索。谁想到你居然能搂上去”

大东看着自己的手,就地凉了。

闻时伸手把他口袋里的日记本拿出来。

“你干嘛”大东护了一下。

他翻到最后一页,把日记内容重看了一遍,不冷不热地说“赶紧吧,不然她还来找你玩。”

大东心说我ri。

闻时一语成谶。

没过多久,沈曼怡就又来了,但不是找大东的,是来找他的

彼时他正拿着一盏蜡烛灯,仔细照着那条走廊的地毯。结果一抬头,看到了两个谢问。一个刚从沈家少爷房间里出来,也拿着一盏蜡烛灯。而另一个就站在他身后。

闻时“”

他感觉沈家这个小姑娘在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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