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谢辞在病床上一躺就接近一个月。右手虽然被刀刺穿,但没伤到要害,恢复的还算良好。就是小腿骨折,被打上了厚重的石膏,吊得老高。
每天吃着青菜白粥,一天到晚也动不了,搞的他浑身酸痛。
“我已经帮你办好了转学手续,家教也请了,你就休学一年把伤养好。”谢冬云放下手里的报纸,看向躺在病床上吃苹果的谢辞。
“我不要请家教,我要上学。”谢辞不假思索的说。
“不行!”谢冬云眉头一皱,搞不懂谢辞怎么这么固执,所以控制不住地对儿子发脾气,“我说你别总是这么任性,大人跟你说什么都不听,非要出了事你就安分了!要不是你跑去跟别人打架,现在能躺在这里吗?闹得那么厉害,被学校退学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不?!”
“你好烦啊!”谢辞把遥控器一摔,“你就跟我妈一样,什么都不用管我就行了!”
父子两个人都是倔驴脾气,只有一旁的助理擦了擦冷汗,出来打圆场,“谢总,阿辞还病着,有什么话好好跟他说。”
谢冬云深呼吸几次,“算了算了,你给我好好呆着,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看到自家老板起身,助理也忙不迭地跟上去,转头嘱咐谢辞两句,“阿辞,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护理说,打我电话也行。”
说了一大套话,才跟着谢冬云一同离去。
他们走之后,病房里又安静下来。旁边床上的一个胖小子,晃悠悠从床上爬下来,“哥哥,你刚刚为什么要和爸爸吵架,吓死我了嗝,刚刚我不敢讲话了!”
这个胖小子是上个星期搬到谢辞隔壁病床的短暂‘邻居’,趁家长不在就喜欢跑来找他要吃的。
谢辞一阵气闷,戳戳小胖的脸,随手递了块饼干过去,“要吃什么自己拿,别烦我。”
气着呢。
“哦哦。”小胖低头认真撕开包装袋,蹦蹦跳跳回自己的床,小口却快速地吃起东西来。
他边吃,还边偷偷看旁边病床上躺着的大哥哥。
那个大哥哥脾气是不好了点,可是长得很好看,怪不得很多人都惯着他。
——这是他听好多护士姐姐悄悄说的。
等他长大了,减了肥,也一定要长这么帅......
一个苹果,一个香蕉,几袋饼干。没一会就吃饱了,小胖揉了揉鼓鼓的肚子。
没一会小胖的奶奶从外面打完开水进来。
“小胖呀!你怎么又要别人东西吃!”龚奶奶拍了拍自己孙子的背,声音是教训着,脸上却有纵容又慈祥的笑意。
“谢辞,你不要老给他东西吃,小孩子贪嘴。”龚奶奶笑眯眯地对谢辞笑。
谢辞无聊地翻着许呦留给他的笔记本,闻言抬头啊了一声,他不在乎地笑,“没事儿,反正我不喜欢吃。”
“谢辞哥哥的爸爸还有朋友都好好哦!”小胖有点羡慕。
每次来都会带好多好吃的。
“对了,哥哥。”小胖本来趴在床上写作业,写着写着不耐烦丢到一旁,又开始无聊起来,“那个姐姐什么时候来找你呀?”
“什么姐姐?”谢辞刚问完,自己就反应了过来。
除了许呦还有谁?
他侧头打量了小胖子一眼,狐疑道,“你问她干嘛?”
小胖子拍拍旁边的作业,“姐姐每次都教哥哥学习,小胖也想要。”说着他举了举胳膊,“而且姐姐脾气很好!”
靠。
谢辞要被这胖小子气笑了,他幼稚地回了一句,“就不让她教你。”
许呦一般周六下午抽时间来医院看他,谢辞一个星期就盼那么半天。结果不知道这个周末出了什么事,等到晚上吃饭她还没来。
谢辞心情糟糕,把手机反复看了很多遍,她一条消息也不回。
旁边病床的一家三口都齐了,小胖子吊在爸爸的胳膊上撒娇。贤惠少话的母亲,宽容亲切的父亲,几个人其乐融融地说笑。一时间场面也热闹。
那种温暖的气氛让人心里都柔软了起来,只是主角不是他。
谢辞这边孤零零一个人,小胖妈妈也注意到了。她总感觉这孩子有种古怪的伤感,看着有点寂寞。
于是主动搭话,“谢辞呀,你怎么一个人,爸爸妈妈呢,怎么没来看你?”
谢辞身子一僵,从枕头上滑下去,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响起,“我爸妈早分了,各过各的,都不管我。”
“对不起。”小胖妈妈尴尬无比,忙忙道歉。
她还想说什么,谢辞一脸无所谓地道,“没事啊。”
说完他就转了个身,把头枕在枕头上,也不再说话。
这种事情他从小到大经历得太多了,如果每次都难过,他早就不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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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嘘,小点声。”
许呦声音尽管很小,还是惊醒了本来就睡得很浅的谢辞。他睁开眼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
许呦扎着低马尾,病房里开了空调,她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袖坐在他床边。
床头旁边的桌上还搁着热腾腾的豆浆和包子。许呦慢慢解开塑料袋,侧头轻笑着和小胖子讲话。
眼见谢辞醒了,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你醒啦,吃不吃点东西,我带了早饭。”
谢辞穿着白蓝条的病服,眼底血丝明显,黑色的短发乱糟糟顶在头上,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的样子。
他看到许呦,第一反应是撇开眼,模样老大不高兴。
许呦莫名其妙,想了一会,她明白过来,解释道:“你别生气了,我昨天没来是因为学校统考,今天才放假。”
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我打电话你也不接。”谢辞这才把头转过头,眉头仍旧皱着质问。
大概是刚睡醒,声音十分沙哑。
许呦懒得和他继续争,从抽屉拿出水杯,倒上温开水,递到谢辞嘴边,一点一点喂它喝。
一杯水喝完,谢辞气也消了大半。
等谢辞吃早餐,许呦坐在旁边看书。
他有个怪习惯,每天吃完早餐才去洗漱。
最近第一轮总复习已经结束,课程压力很紧。每天学习到深夜,许呦很多天没睡好觉过,加上一放假就过来陪谢辞。她精神不太好,眼底仔细看已经发青。精神也很疲惫。
看着密密麻麻的资料,眼睛一抬,就看到谢辞盯着自己。
撞到许呦视线,谢辞立刻闪开眼睛。
她觉得好笑,“你好好吃早餐,总是看我干嘛?”
谢辞失了面子,又下意识逞强,“我现在看你都不行了?你长得还没我好看,怎么不能看了。”
“......”
这又是什么强盗逻辑?
看见许呦无语的模样,谢辞忍不住翘起嘴角,一副欺负了人得意洋洋的模样。
但紧接着下一秒,他的笑意就凝固住了。
旁边小胖大声一叫:“——哥哥,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姐姐,她来了你心情就好好哦!”
许呦听后,摇头失笑,看着小胖说,“你才几岁呀,懂得这么多?”
谢辞把手里包子一丢,“你小屁孩儿,胡咧咧什么,她是我女朋友,我不喜欢她喜欢你啊?”
谢辞心里想,我才不说我很高兴。
那就一点都不酷了。
明知道谢辞在跟小胖开玩笑,许呦还是觉得幼稚。他都这么大了,和小孩子争什么。
“对了,我今天去拆石膏,借个轮椅,等会儿你推我去下面公园溜一圈。”谢辞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对许呦说。
她诧异,“这么快?”
“你不愿意啊?”
“不是,今天外面有点冷,我怕你吹了风感冒。”
“我今天再不去溜一圈,人都要发霉了。”
许呦听了发笑,“你又不是狗狗,干嘛要用溜这个动词。”
谢辞抬手掐她脸,“干嘛,嫌弃我成绩不好?”
大庭广众动手动脚,许呦挣脱他的魔爪,有些羞恼道:“不是,最近语文复习多了,下意识纠正你。”
早上阴风阵阵,下午医院花园却阳光灿烂。
许呦推着谢辞沿着小道慢慢走,晒太阳。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两个人都没好好呆在一起过。许呦恍惚了一瞬,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谢辞一直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谢辞头扬了扬,“去前面长椅那坐坐。”
她打算扶他起来,被谢辞一挡。他蹦蹦跳跳起来,“我是骨折又不是残疾。”
“活该。”许呦忍不住唠叨,“那么喜欢打架,你不会跑啊,为什么要跟他们硬碰硬?”
“还是不是男的了,跑个毛啊。”谢辞笑嘻嘻。
等两人在木质长椅上排排坐好,许呦呼吸了口气,享受着被阳光晒在身上的温热。
“对了,我忘记跟你说了。我爸要我休学一年。”谢辞状若不在意地跟许呦提起这件事。
许呦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别再出去惹事了。”
“那我要当你学弟了,靠。”谢辞不爽。
他是很认真地在担心这个问题。
许呦笑眯眯地安慰他,“没关系啊,学姐到时候高考完,免费给学弟补课。”
“哟呵,你现在还会占我便宜了许呦?”谢辞突然凑到她眼前,猛地亲了许呦嘴唇一下,“那我也要占你便宜。”
“...毛病。”许呦脸皮始终比他薄,捂住嘴,瞪了他一眼,“你别动不动吓我。”
谢辞有点鄙视自己。
在这个应该向女朋友乖乖认错的时刻,他却只是觉得许呦发脾气的样子好可爱。
控制不住地心猿意马。
两个人闹了一会,许呦顾及他的身体,始终没下狠心推开。
“对了,你手怎么样了?”她退开一点问。
谢辞敷衍道,“没多大事。”
看他不想继续说,许呦就没再问。被太阳晒在身上懒洋洋的,她有点困了,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们坐的这处很安静,没太多人,偶尔有风吹过,也不冷。
不知不觉,她就那么睡了过去。
无节奏的鸣笛,还有树叶哗啦的轻响,混合在一起,随着风飘出好远好远。
等醒过来,天色有一点点暗,不知道睡了多久。许呦慢慢睁开眼,脖子酸痛。
她是枕在谢辞肩膀上的姿势,眼睛一抬,就迎上谢辞含笑的眼。
反应过来后,许呦立即弹开,脸唰地一下红了。
将她的窘迫尽收眼底,谢辞笑得更欢畅了,“终于醒了?”
“你怎么不喊我?”
“喊你干嘛?反正又喊不醒。”
许呦:“......”
知道她单纯不禁逗的性格,谢辞忍住笑,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转移话题。
许呦咬住唇,替他捶了捶肩膀,“你是不是傻,我睡这么久,你直接把我喊醒啊。肩膀不酸吗?”
看她真的内疚了,谢辞一本正经地说,“诶,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把你喊醒是个男朋友该干的事儿吗?你觉着我干的出来么?”
“......”
其实也没许呦想的那么难受。谢辞给她枕着肩膀,一低头就能看见她乖巧安静的睡颜。瞬间觉得什么都不是事了,又酸又享受。
“许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刚刚?”谢辞突然开口。
许呦还在帮他捶肩膀,嗯了一声,“想什么?”
他掐着她的下巴,让她的头正过去。
——不远处有黑色的铁栏杆,公园外面是一个公交站台。
“看到刚刚过去的3路公交车了吗?”他问。
她莫名其妙。
谢辞伸了个懒腰,手顺势揽上她的肩膀,语气轻松自然,却不显得随意轻佻。
“这是去我家的公交车,你刚刚睡觉的时候,已经经过四辆了。”
“每一辆经过的时候.....”
他顿了一下,凑到她耳边,用很低的音量小声呢喃。
“——我都想把你喊醒,然后带你回家。”
送谢辞回病房,许呦独自回家。
晚上吃饭时,许志华突然问,“你最近放假了在干什么,动不动就跑出去?”
陈秀云正在吃饭的动作一顿。
许呦背后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她握紧了手里的筷子,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许父就已经跳到下个话题,“对了,你们这次月考成绩出来没有,你年级多少名?”
“成绩还没贴出来,我不知道。”
接着又问了几个关于在学校、学习方面的问题,许呦都一一回答了。
坐在一旁的陈秀云突然开口问,“对了,你前几天不是说工程款拨下来了吗,钱呢。”
许志平把桌子一拍,“你怎么总惦记这种事,等会儿说不行么?”
陈秀云不想在许呦面前吵架,勉强咽下口里心里的烦闷气才心平气和地开口,“我妈最近身体不好,住院...”
“你妈她都多大年纪了,怎么治不都——”
“爸!”许呦猛地扒了几口饭,突然拔高声音打断许志平,“以后你别说这种话了。”
许志平脸色变了,“什么叫我别说这种话?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陈秀云不再多说什么,收拾碗筷起身。然后径直走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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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城市的冬天总是来得格外早,一场场雨下完,气温垂直降低。
出不了门的谢辞只能待在家里养伤,因为冷的原因,还没恢复的伤口时常阵痛,搞得他更加烦躁。
他是坐不住的性子,趁着家里阿姨出门买菜,索性自己偷偷溜到大街上转悠。
转了半天,想不到找谁玩,就直接去了一中校门口。周围店里的老板大多都认识谢辞。他随便找了一家奶茶店坐下,打电话让宋一帆翘课出来陪他。
很久没看到谢辞了,宋一帆也很兴奋,两人瞎侃都侃了半天。
“对了,谢哥!告诉你个好消息呗!”宋一帆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大腿。
谢辞没精打采,眉头一皱,抽了宋一帆脑袋一巴掌,“别瞎瘠薄喊,什么谢哥。”
难听的要死。
“啧,跟你说正事儿呢!”宋一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体检表,啪地一下打开,递给谢辞,“瞧瞧。”
“什么玩意儿。”
宋一帆很自豪地道,“你哥们我要去当飞行员了你知道不?还是战斗机,叼炸天。”
谢辞翻了翻单子,不敢置信地盯着宋一帆,“我靠,能耐啊你。”
“那可不。”宋一帆翻了个白眼,手指比了个数,“我们学校就两个。”
飞行员每年来学校招生的时候,体检都是最严格的。宋一帆从小到大都没做过那么全的一套检查。第一轮初选的时候一进去直接被要求把内裤脱的都不剩,就这么坦坦荡荡地站着任人看,还好他脸皮厚也无所谓。
尽管宋一帆到高中也喜欢闹事,不过幸运的是他跟的是谢辞,跟他一样养成了一身娇气的毛病:
——打架很少亲自动手,除非谁真的惹了他。一旦打起群架来,两人都站的远远的,生怕别人碰到他,这才没在身上留什么疤痕。不然第一轮就得被刷下去。
“你不知道,现在班上那几个老师天天唠叨我,要我好好学习别浪费这么好机会。把我都快整怕了,还天天在班上说,要所有同学监督我,要我别打架闹事把自己整出伤来。特搞笑,一天要说十几遍,他以前带过的一届学生,有一个就是飞行员体检过了,结果自己嘚啵嘚啵跑去踢足球,搞的骨折了,最后乐极生悲——”
宋一帆话本来就多,越说越起劲,直到猛地反应过来。他小心翼翼地瞧着谢辞的表情,生怕不小心戳到他的痛处,“阿辞,你怎么不说话啊,你看我这一个人讲的,也挺尴尬,是不?”
谢辞单手支着脑袋,用手指一下一下地弹着玻璃杯,“你说呗,我听着。”
“我都说完了。”宋一帆摸摸脑袋,“你好像情绪不太对劲啊。”
自从谢辞出院后,宋一帆总觉得越来越摸不透他。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反正情绪似乎总处于一种空白的状态。
“许呦呢,你最近见过她了吗。”谢辞问。
“见过啊!我们碰见过好几回,她还老找我问你情况呢。啧啧啧我之前还说你倒贴得太夸张,现在看看,其实人家还是很担心你的。”
“我女朋友,不担心我担心谁。”谢辞脸上终于有了点笑,用勺子搅了搅被子里的水,过了一会才漫不经心地说,“什么叫我倒贴,许呦只是喜欢我喜欢的比较内敛,你们这群没经历过的懂个屁。”
“.....”宋一帆被噎着了,“行行行,随你说随你说,你开心就好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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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老师习惯性地拖堂。在打下课铃的前一分钟,拿出卷子,说要讲一题遗传学大题。
虽然班里学生心里不满,可都这种节骨眼的时候了,谁也没开口抱怨。
不过心里怨念肯定少不了,许呦陪余艺去自行车棚推自行车,再到出校门,一路都听着她喋喋不休地吐槽:“你说生物老师是不是太有心机了,明明知道快下课了,每次都拖时间。我都计算好了,学校门口有个红绿灯要等80秒,只要他拖堂,我就不能按照正常计划回家吃饭、刷题、睡午觉......”
许呦说:“现在每个老师时间都很紧,能讲一题是一题。”
余艺突然问许呦:“你刷完了几套题?”
许呦专心看路,听到问题后,想了几秒,老实道:“我最近状态不好,课外没刷多少,以前的不记得了。”
余艺小声道,仿佛将秘密一般,“你知道吗,许星纯不是坐我旁边吗,我看他基本上从来不刷题,也没有什么课外的资料,就上课听听,写写老师布置的作业。”
许呦没有回答,她就继续说,“就这样还次次考年级第一,怎么有这么厉害的人,虽然看上去有点高冷,但是你问他题目,他每次都能让你把题目理解地特别快准,一下切中要害。”
许呦知道余艺不是嫉妒,而是很崇拜这种聪明型的学神,便什么也不说,默默听她讲,当个合格的聆听者。
女生的倾诉欲总是很强,和之前她的舍友陈小一样。
但陈小很喜欢告诉她的是八卦,例如今天谁在追谁,谁和谁好上了,哪个高年级学长喜欢哪个班的学妹。
陈小不太看得起同年级男生,对弱不禁风的书呆子学霸不屑一顾。她总是对高年级的有一种莫名地好感和崇拜,并且一直觉得‘男生不坏,女生不爱’是至理名言。
不过无论是哪种,许呦都听得无聊,就在心里自己想起人生哲学。
大概所有女性,无论年龄大小,性格如何,都会下意识崇拜和仰视有权威和力量的男性吧。
“许呦,你的话好像不太多诶。”余艺拉住许呦的手,“每次我们俩在一起,好像一直是我在说,都没怎么见过你说话。”
“是吗?”许呦低声说,“我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其实许呦并不是多么害羞的女生,只是从小到大给人印象如此。在班上同学、在别人眼里,她一向内向安静。所以这种类型的女生,就连很调皮的男生轻易也不会去招惹。但同时女生缘也不会太好。
所以许呦完全不知道如何去跟朋友深入交谈,或者分享生活趣事。
直到转来这里,遇见了谢辞。
许呦突然想到他。
好像只要跟谢辞到一起,她就会被他气得不自觉说很多话,有时候甚至还会口不择言。
“你看那边,有人好像在喊你。”趁着许呦发呆,余艺顶了顶她的胳膊。
许呦啊了一声,顺着她指的视线望过去。
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
在校园门旁边的一个花坛旁,有几个男生女生站着讲话。那几人的打扮风格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都是年级里‘有名’的一些人,扎堆站在一起很显眼。
许呦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栏杆上的谢辞。
虽然出了太阳,可还是冬天,那么穿看着都冷。
他瘦瘦高高地,黑色的短发,大冷天依旧穿着夹克,里面一件蓝t恤。
旁边的人在跟他讲话,他却手插着口袋,一直心不在焉地低着头,偶尔抬头看看学校门口。
“诶,是谢辞他们好像,好久没在学校见到他了。”余艺小声讲,不敢给其他人听见。
祸从口出,议论别人还是小心点好。
何况是这群喜欢抽烟打架,在外面混,一般人惹不起的不良分子。
之前一中和二中的事情虽然闹得轰轰烈烈,可是随着时间过去,也没多少人再谈起。
他们年级好像真的没有不认识谢辞的,包括余艺这种沉迷学习的好学生。
许呦又看了谢辞几眼,他终于也发现了她,立刻拨开身边那圈人,抬脚就往这边走。
那几个人也收了话头,视线随着谢辞,有意无意冲着这边打量。
谢辞随意搭上许呦的肩膀,低头看了看她,又笑吟吟地看向一旁的余艺,“你朋友?”
他低声问。
“嗯。”许呦把肩上的手拿下去,仰头问,“你怎么来了?”
“许、许呦,我赶着回去,那我就先走了。”
似乎是被这突然的情况吓住了,余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道别完后匆匆推着车离开。脚步一步快过一步,像是逃离般地走了。
谢辞叹气,“你朋友怕我啊?”
“......”
等在那边的人此时也陆续走了过来,一个高年级男生的视线在许呦身上停了一下,又移到谢辞身上,“阿辞,你女朋友?”
“是啊。”谢辞挑了挑眉,扬起嘴角,一副得意的模样,就差直接张口说,“我女朋友好看吧。”
高年级男生眉梢一挑,“你一向最能泡小姑娘。”
“滚滚滚。”谢辞笑骂。
和朋友寒暄完,谢辞又揽上许呦的肩膀,“我陪她回家,走了啊。”
等他朋友走远了,许呦这才问,“你怎么来了?”
“顺路溜达来的。”
一群穿校服的学生骑着车从他们身边大呼小叫地经过,正是放学时候,马路上人太拥挤。他们绕小路回去,基本上没什么人,只有偶尔跑过两条流浪狗。
走两步,他觉得姿势不舒服,又改握住她的手。
“你身体没好,还穿这么少?”许呦任由他牵着。
“没事。”谢辞捏了捏她的手,笑了笑,“你见到我不开心啊?笑一个呗。”
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笑得满不在乎,然后借此来打发。
许呦挣脱开他的手,一圈圈卸下脖子上的毛线围巾,踮脚给谢辞围上。
“你的手把我快要冰死了,还说不冷。”
谢辞一本正经地说,“你突然对我这么好,受宠若惊了啊。”
许呦默不作声地瞪着他。
“不行,我得奖励奖励你。”谢辞仗着个子高,勾过许呦的脖子,对着嘴唇啵了一下。
他的吻顺着她的唇游移到脸颊,轻轻嗅了嗅,“你早上擦的什么。”
许呦侧身避开他,谢辞笑了笑,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跟上去。
“我用的青蛙王子的香香,芦荟味。”许呦有意无意地瞟了瞟他。
谢辞低垂着眼睛,随意踢开路边一颗石子,有些冷的风呼呼地吹动他柔软的黑发。
“香香?”听了她的回答,他转头看许呦,凑近了点,“香香是什么东西。”
“香香...”许呦烦恼地皱着眉,“就是擦脸的面霜,这你听不懂吗?”
两人都有意识地放慢速度走着,再经过一家理发店,他们就要分开了。
“又是家乡话。”谢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你们那边方言挺可爱啊,你有小名没,那我以后就叫你香香怎么样?”
“不怎么样,很土。”
“宝宝呢?”谢辞逗弄她最熟车熟路了,张口就来。
“......”
“那我叫你什么?”
“许呦。”
“那多见外。”谢辞突然伸手,把自己冰凉的手,贴上她温热的脖子上,“你不告诉我,我以后就喊你香香。”
“谢辞!”许呦惊呼,躲开他的手,“凉死了。”
“香香,你刚刚还心疼我穿的少,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啊。”
“......”
谢辞看她脸色,笑着随口又问,“是吧,香香?”
“你才是香香!”许呦被气死了,抬起手肘推开谢辞,不解气又打了几下。
谢辞边笑边躲,咳嗽了声,任着她在身上乱捶,“好好好,我是香香,我错了,那你告诉我你小名呗?”
这个人怎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失语了很久,许呦终于妥协,用很小的声音说,“我们家那边的亲戚,一般喊我阿拆。”
“什么拆?”
“拆开的拆。”
听到这个名字,谢辞低声重复了一遍,视线偏移,“哦...阿拆。”
察觉到他认真凝视自己的模样,许呦忍不住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