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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届和亲的公主不行——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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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十四曾经两次拒绝成君入学馆,然而直到成君换上一身甲胄,翻身上马他才发现,论武艺,成君的确不如他这个打小自军营里磨练上来的悍将,可论统兵之道,却绝不逊色于他。

甚至,在大局布置上,比他还要刁钻老辣得多。

“你真的不考虑走?”守十四其实心里对她仍然有疑虑。

“走什么啊,回草原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跟他们继续打而已。”成君慨然一笑,“你放心,坚持过七天,阿布可汗的援军就会到了。再说,我相公还被你们关在机关城呢,我往哪儿走去。”

早在七天之前,得知西汗国对军城有可能动手的时候,她给琼海寄信的时候就给阿布也寄了一封,牧云过来的时候顺路把阿布的回信也带了过来。

信中说阿布的探子查到了西汗国的异动,此前并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现在知道了他的目标是军城,阿布那边反而倒有了机会。

“倒是你,咱们这往城墙上一站,可就不知道能不能下来了,你不考虑去见一下宋啄吗?”成君戏谑地眨了眨眼睛,守十四一窒。

“放心吧,守城的火油和滚木我这边来布置,我知道我在你那信誉值有点低,不过现在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不信我总该信你们城主。”成君循循善诱。

守十四:……

“他敢不信你!”话音刚落,宋啄一把推开城主府的大门走了进来。

“宋啄,你——”守十四期期艾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宋啄眼神一横:“闭嘴,我才不是为了你来的。”

她看向成君:“妹子,我知道轻重,军城别看有本事的人不少,但真能领兵作战的不多,你跟他守城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城里民众的安抚交给我。”

成君震惊:“这难道也是大家族主母必修课?”

宋啄笑了笑:“是啊,可惜十年来没有用武之地,全拜了当初劫我花轿那位所赐。”

话是对成君说的,眼睛却笑盈盈地看着守十四。

她原本只是想调戏一下守十四,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关系好了不少,她撩拨,守十四就后退,等到她按兵不动了,守十四又巴巴贴上来。

可这一次,守十四却没退,而是定定地看着她,紧张地喘了两口:“我、”

他嘴唇颤了颤:“我要能活下来,我就娶你。”

“不当守城人了?”

“我这一战若能守住军城,我便对得起师父和历代守城人了。”

宋啄终于敛了戏谑的神色,半晌,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去吧,你要是死了,我替你守丧十年。”

守十四眼睛一瞬间通红。

人一生有几个十年,宋啄已经已经等了他一个十年,再来一个十年,半辈子就过去了,他何德何能?

守十四蓦地单膝跪地,一如十年前,那一回,他只说“我在城在,城破我亡”,但这一回,他说:

“等我回来。”

当天,子夜时分,空荡荡的武学馆里有几个身影正在缠斗。

武学馆一共有三百多号人,大多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亡命之徒,没有家小牵挂,听闻如今军城面临危机,二话不说全体上阵,投入了守十四和成君的手下,功夫出色的进了斥候军,差一些的编入巡防军,武学馆如今只剩下几个后厨的老人。

正在缠斗的是四个黑衣人,准确地说是三个人被一个人缠着,那一个人功夫不错,还一股子不要命的劲儿,虽然略有些体力不济,但是却并没有落多少下风。

三人的打斗引来了武学馆后院的注意,听闻有人过来,那三人急躁起来,彼此对视一眼,目露凶光,手里多了武器。

那单独一人没有武器,见状压着嗓子怒道:“你们三人潜伏武学馆长达三年,难道真要背叛自己的同门?”

“同门?”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冷笑道,“别拿你那一套同门情深的说辞来丢人现眼了,我们立场不同,从来就没什么同门情谊可言。”

第二人讥笑道:“你讲究同门情谊,你看看你那师妹讲究了吗?从前对你千依百顺,恢复了少城主的身份之后呢?她还搭理过你吗?”

第三人不说话,但是招式格外狠辣,那一人一个不查,被他在手臂上割了一道。

先前的第二人又道:“宋师兄,大家都是西汗国的人,来这军城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我心照不宣,你为了个女人就背叛了西汗国,你竟有脸指责我们背叛同门?”

那一人正是宋预,闻言动作一僵,默然半晌,才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同?”对面的人又嘲笑道,“宋师兄的道有人敢苟同吗?”

“有。”有人脆生生应道,宋预眼前一花,有一人自屋檐后跳上来,而后嗖嗖几声,宋预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三人便被射倒在地。

李璟撑着屋脊轻轻巧巧地跳下来,同样是一身夜行衣,左手臂上安了一架小巧的臂弩。

李璟没看宋预,打了个呼哨,不多时,有几人从墙外翻过来。

“都是烈性麻药,带走,审审看,不行杀了。”有外人在,李璟又是那个冷冰冰的少城主模样。

来人很快收拾干净,偌大的演武场只剩下宋预李璟二人,远处的梅花桩沉默肃立,气氛尴尬得有点可怕。

“小璟。”宋预低声叫了一声,却没继续说下去。

李璟摘下半片面具,揉了揉眼睛:“你那天,说的那些话,有几分是真的?”

其实李璟心里清楚,宋预那天气急败坏对她说那些,不过是为了把她摘出去,可是由不得她不多想,在从前的相处中,宋预就常常训斥她行事冲动不用脑子云云。

“都是真的。”宋预沉默良久,丝毫没有求生欲。

李璟红着眼眶转过去打算离开,却听见宋预幽幽说了下半句:“可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喜欢你不对人设防,喜欢你天真烂漫,喜欢你热情粘人……”

他低着头,伸出一只手抓住李璟的手,“喜欢被你拖累。”

“我那么拼命地想练好武功,拼命想夺得大试炼的第一名拜入城主门下,就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被你拖累。”

“可后来我才知道,是我的身份会拖累你,你是军城的少城主,而我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左谷蠡王,”他苦笑了一下,咬了咬牙,抬起头用力地看进李璟的眼睛里,“但我现在想通了,我没那么矫情,我也不要什么面子,我三番两次去闯城主府就是想问问你,你介不介意被我拖累?”

李璟没绷住,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抱住他,却摸到了一手血。

“别怕别怕,”宋预跟她拉开一点距离,“背后有点伤,估计伤口开了,你帮我重新上点药就好。”

被带走的三人就是先前混进武学馆的探子,也是城主一开始要抓的人,然而被他们提前察觉了,还把线索引到了缺心眼的宋预身上,宋预被成君点拨明白过来之后,查了好几天,终于查到了他们三个身上。

今夜那三人准备偷偷出城传递消息,却被宋预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宋预还是有些后怕,李璟武功是真的不好,但他不知道的是,李璟的机关之术受城主亲传,连机关城都拦不住她。

“是阿史那默让我来的,他是城主的亲弟弟。”

“他……”宋预哑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他突然一笑:“算了,不重要,你来了就好。”

军城的战力倾巢而出,这一战空前惨烈,军城是从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城池,还留在这里的都是悍勇之辈,不多的平民也都彪悍得很,成君和守十四坐镇城门,七天里不知道扛住了对方多少次的冲锋。

西汗国这次是下了血本,蒙脱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确切消息,说城主是苍狼王的后人。

他自知自己与苍狼王的后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管这个城主是阿史那默还是阿史那奕,都不可能为他所用,于是背水一战,拼上伤筋动骨也要把城主先除掉,否则,哪怕找到了玺绶,他也无法动用苍狼王的力量。

也算他鸿运当头,五千精兵压境的时候,苍狼王仅有的两个儿子都在城中。

可他同样也时运不济,前脚刚刚进攻军城,后脚就听闻东汗国的骑兵打到了家门口,而一向与世无争的军城,却被成君和守十四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可事已至此,再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搏。

第七日的时候,成君弹尽粮绝,守十四浑身是伤,宋啄一身白色粗麻布衣沾满了伤患的鲜血,城主坐镇北城门,这里人烟稀少,遍布机关阵法,由城主亲手布置,如果成君和守十四的城门被破,这里就是最后的退路。

黄昏时分,城门轰然攻破,成君提枪上马,守十四狠狠抱了一把宋啄,用力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同样拿起那柄沾满血肉的狼牙棒,大步离开。

成君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手中的长剑都砍钝了口,却死死坚持着一口气不肯松懈,阿布说了,过了今晚,援军就会到,并肩作战多年,她相信阿布说到做到,而她承诺阿布的守城七日,也一定得做到。

恍惚之际,城北猛然出现巨大的爆鸣声。

成君茫然后望,静默如铁塔的机关城轰然洞开,无数巨大的木质傀儡鱼贯而出,箭雨如牛毛,携带尖锐爆鸣声的火器裹挟着杀气滚滚而来。

“进攻!”阿史那默推着城主的轮椅,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高声指挥。

为首的木流牛马之上,工科狗墨涵瘦得脱了像,眼眶青黑满脸胡茬,也不知道多少天没睡过。

开战之前城主就说了,机关城是最后的杀手锏,她只知道墨涵在里面,却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这只工科狗,别的本事没有,又一次拼了命地、拼尽了毕生所学,做出了一大批的杀器。

墨涵跳出战阵,一个虎扑过来,死死搂住成君的脖子:“对不起,我迟到了。”

成君浑身一松,长剑脱手而出,有气无力地伸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把:“我还活着,不算晚。”

半个军城熊熊燃烧了一夜,次日一早,蒙脱的大军基本全军覆没,军城伤亡惨重,阿布的援军比原计划晚了一夜,原因是他们在路上截胡了蒙脱的援军,还顺路擒到了这一战的主谋。

说来也是成君和墨涵的老熟人,正是原南朝丞相,勾结西汗国败露之后带着儿子逃往西汗国,成为蒙脱手下第一谋士的方大人。

对了,方大人的儿子,就是靠着满嘴谎言骗了成君一颗真心的那位,而工科狗墨涵,也曾在这位方大人的门下效过力。

世事无常,当年这位大人满城追捕墨涵,墨涵拼了半条命才得以逃到东汗国,如今方大人成了阶下囚,一抬头就是墨涵那张笑眯眯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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