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高三开学第一天。
李洛希出来的早,但还是被堵在路上。
前方车流一眼看不到头,她嚼着彩虹糖,百无聊赖的瞥了一眼,然后看了一眼手机。
七点半。
大清早的天气不算太热,李洛希想了想,便向驾驶位上的林叔说:“我下车走吧。”
林叔也看了眼时间,脸上有点愁,“第一次来新学校,还是送你到门口吧。”
李洛希已经开了车门,“不了,再等下去要迟到啦,林叔拜拜!”
林叔只得叮嘱:“那你路上慢点,看着点车!”
“知道!”
李洛希一个星期前来的宜川市。
父母工作变动,要出国交流一两年,考虑到她高三压力大还没有父母在旁边等等因素,于是把她从首都某私立名校转到了公办的宜川七中。
同时,还在宜川本地给她找了个临时监护人。
未来一年,她都将住在宜川的监护人家里。
此时,不少穿着蓝白校服的七中学生和她一样从车上下来,直接步行过去。
李洛希混在人群里,打量着七中的校服,被丑的在心里连啧三声。
七中的学生也在偷瞥她。
系带衬衣下搭了条短裙,又直又细的腿蹬进白色的膝下小腿袜,整个人靓的发光。
在一群精神萎靡的高三狗中显得格格不入。
更别说,该靓女还染着一头挑染的粉毛。
回头率百分百。
来之前,李洛希看过学校地图,宜川七中修的很方正,进大门直走,国旗台后面那建筑就是教务楼。
但是······哪有国旗台。
李洛希观望了一会儿,实在没找着,就近找了一个面善的男生问,“同学,请问教务处怎么走?”
男生盯着她,表情有些呆滞,愣了两秒才道:“······教,教务处······那边。”
李洛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截飘风的旗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八成走错门了,道了声谢后离开。
等人走远了,男生才反应过来,脸蹭一下红了。
回班路上,萧铭越想越激动,脑子里全是少女漂亮晶莹的眸和甜甜的嗓音。
路上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选中他问路!
说明什么?
缘分啊!缘分!
刚进班放下书包,他就难掩激动的喊道,“兄弟们!我遇到我的真命仙女了!”
班上死一般寂静。
萧铭位置就在前门口,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奇怪的往班里扫了一眼。
几乎所有人都沉默又诡异的看着他。
同桌疯狂挤眉弄眼,示意他往后看。
正纳闷着,最后一排慢悠悠站起来一个中年光头,白汗衬黑短裤,手背在后面,表情要笑不笑,“萧铭同学,刚开学,很有精神嘛!”
是班主任老刘。
萧铭的心情如同六月下冰雹,刚热就凉透了。
老刘边说边往后门走:“来来来萧铭,跟老师说说,仙女在哪?几班的?叫什么?我跟她班主任提个醒,看好家里的小白菜别被拱了。”
班上一阵哄笑。
这笑声里同时夹杂着一道鼻腔里哼出的短促笑意。
老刘听见了,回头,对着角落一顿骂:“你笑个屁!你的事我还没有完呢,今天放学就给我把头染回去,刚进班我还以为你桌上摆了盘白牡丹呢!你自己让同学们看看你这像话吗!”
班级里又是一阵哄笑。
男生女生都借以光明正大的回头,沸腾又激动的讨论着挨训的那个人。
那个人,指一班班草,七中校草,一种观赏性很强的碳基生物--凌焱。
生活委员曾经在班上郑重商讨过班费的来源,得票数最高的方案是把班级变成植物园,外班人想来观赏这棵草,必须买门票。
最后该提议被班长一票否决。
角落靠窗的位置里坐了个男生,穿着白T恤,清瘦,肤白,模样极漂亮。
他像是睡醒没多久,骨节分明地手揉着太阳穴,漂染成银灰的头发被压的乱糟糟,深邃的眉眼中还带着困倦和懒怠。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闻言,敷衍的点了下头。
老刘看着你那张吸血鬼的脸!开学第一天你就这么没精打采的!昨晚去网吧熬夜打游戏了是不是?
凌焱摇头,声音沙哑性感:“没。”
老刘脸色稍缓。
凌焱:“去周兆林家打的。”
班里再一次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凌焱前边无辜中枪的周兆林:“?”
老刘的怒气成功被转移,从期末成绩到人生规划说教了周兆林好几句。
终于,等老刘出去骂萧铭了,他周围那几个憋笑憋到肚子疼的男生才纷纷围过来,哈哈大笑。
“白牡丹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刘也太会比喻了!”
“老刘说的也没错,我们沈哥可不就是白牡丹吗!唯有牡丹真国色呗!”
“笑死我了,哥你也太敢了,怎么还真把这白毛带来学校来了!”
凌焱依旧懒洋洋的,眉都不抬,一两句自动忽略,第三句抽空随便答了,“忘了今天开学。”
众人又开始笑,且因为他这句话笑的更加酣畅。
凌焱一言不发,慢慢等脑子清醒,任他们笑了会儿,才从桌兜里拿出一叠卷子。
斜眸一挑,带着几分痞劲,“但我作业写完了。”
笑声戛然而止。
一阵沉默。
糟糕,忘了还得抄这个畜生的作业。
周兆林第一个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抢卷子,凌焱抬手轻飘飘往边角一压,他就不敢动了,苦巴巴的喊:“凌哥哥,救我一命,我愿替您打扫一学期卫生!”
“那我给凌哥跑腿买水一学期!”
“我我······凌哥睡觉我给凌哥望风一学期!”
凌哥听的满意,松开试卷,站起来离开。
一伙人飞快瓜分起来他的作业,周兆林抽空抬头,问了句,“阿礼,在哪?”
凌焱回眸,漂亮端正的五官加上凌乱的银发,美得像是跨了个次元。
班上所有女生都在看着他,夹杂着几声艰难压抑住的尖叫。
“真当我不要脸?”
他目光没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声音低而沉,校服外套往背上一搭,散漫道:“找地方把这玩意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