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有人来,玻璃门无声地朝两边滑开,暴雨带来的水汽扑面而来。
“暴雨天气,请记得带伞,祝您一路顺风。”人工智能尽职尽责地提醒。
真够贴心的……隗辛默默从玻璃门旁边的公共伞架上抽了一把黑色雨伞,撑开它走进雨幕。
她抬起头望向天空,飘摇的雨滴打湿了她的裤腿,绚丽的霓虹灯映入眼中。
她身处钢与铁的森林,高楼大厦如巨人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楼与楼之间,悬浮电轨车在城市上空的轨道上滑行,像捕食的蛇在森林中巡游。
色彩瑰丽的巨幅电子屏幕被镶嵌在高楼上,一则又一则广告不断变换,看得人眼花缭乱。灰黑色的天幕飞过一艘浮空艇,浮空艇上也拉着一个颜色鲜艳荧光闪闪的广告条幅。
高大且逼真的虚拟人像被全息投影设备投影在空气中,广告演员用富有诱惑力的语气念出台词:“瑞克科技公司,掌握最前沿的仿生机械技术,为您打造您的专属义肢。”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隗辛的伞上,她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
她的目光穿过雨幕,看着暴雨中行色匆匆的人们。
他们的衣着或普通或光鲜,有人西装革履,有人朴素简洁,有人时髦靓丽,有人衣衫破旧。但在雨水的作用下他们似乎没什么不同,都是衣服浸透头发沾湿,一样的狼狈不堪。
隗辛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悬浮电轨车的指示牌,她向那里走去。
候车点还有几个人在等车,隗辛隐入人群,跟他们一起等待电轨车。
她余光扫视,注意到不少人都安装着机械义肢。旁边的中年大叔有一只机械手,他没有带表,而是把一个微型显示器装在了机械手背面,显示器上跳动着时间。右侧的女孩吹着泡泡糖,她两条腿都是机械义肢。
人们对安装义肢习以为常,也不对安装义肢的人投以异样的眼光。
大概三分钟后,电轨车滑行而至,打开了门。
候车点的乘客挨个上车,识别仪器连续发出提示:“人脸识别已通过,付款成功……人脸识别已通过,付款成功……”
轮到隗辛了,她走上去,仪器提示没有任何变化:“人脸识别已通过,付款成功。”
隗辛放松下来,在列车厢里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雨水淅淅沥沥打在玻璃窗上,她望着窗外,缤纷的霓虹灯闪烁着不同的光晕,照亮了她的眼瞳。
这样的繁华和随处可见的高科技投影是第一世界无法看到的,隗辛被绚烂的色彩迷花了眼,她心生神往,可又望而却步。
这个世界是有毒的罂粟,看着美丽,实则危险。
隗辛低头看了一眼手环,现在时间20:12。
夜色降临,可是黑海市没有沉寂下来,霓虹灯和广告投影更多了,雨水不能将这种热闹浇熄。
隗辛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她在观察新世界。每一块广告版上闪烁的字体她都认真去读,每一个路过的浮空艇和无人机群她都仔细研究。
飞驰的电轨车刺破雨幕,穿透半空庞大的全息投影,隗辛眼瞳里倒影的光彩随着窗外景象的变化而变化。
她在心中喃喃:“我来了,新世界。”
……
“港湾区,安宁街,到了。请乘客带好您的行李物品,做好下车准备。”
隗辛撑开伞,踏出电轨车。车门在她身后闭合,她眼前所见的事物和先前截然不同了。
港湾区安宁街黑漆漆的一片,没有霓虹灯,没有广告牌,只有高矮不一的居民楼和街道两边亮着灯的廉价便利店,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有积水。
相比缉查大楼所在区域的繁华,港湾区安宁街破败了不少。可是这里的破败却让隗辛生出了一股熟悉感。
发达的科技与浮华喧嚣的城区时刻提醒着隗辛她是外来者,落后朴素的安宁街让隗辛有种回到家的错觉,因为她在第一世界居住了好几年的老小区也是这幅模样。破旧、阴暗、路灯是坏的,楼下的小卖部灯亮到很晚才关门。
她回忆之前查过的导航地图,向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几十米,一只酒瓶砰的砸到了隗辛脚边,她顿住脚步,看见一个醉鬼老头歪倒在墙角,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脏话。
他没骂两句就头一仰睡着了。
隗辛跨过酒瓶碎渣,看见街道两边的墙布满斑斓的涂鸦。
“条子滚出我们的家1墙上写了一行红色的大字,字的末尾画了一个血腥的骷髅头。
条子,这是对于城市执法者的蔑称。
隗辛从一些老电影里知道了这个词的意思。
安宁街的人貌似非常不欢迎外来者,尤其是执法者。并且这条街的治安……看起来相当的差。街道脏乱差,到处是涂鸦,醉鬼倒街上没人管。
隗辛心里那点回到家的错觉顷刻烟消云散了,她住的老小区虽然破旧,但是很干净,每天早上都有垃圾车来收垃圾。
一路走来,街上的行人非常稀少。
隗辛穿过脏兮兮的小巷,试图找到家的方位。即将离开巷子的时候,隗辛看到不远处有个穿卫衣的小哥,她刚要赶过去问路,两个男人忽然从街道拐弯处闪了出来,堵住了她的退路。
他们朝隗辛围了过来,各摸出一柄小刀指着她阴狠地说:“打劫1
前面穿卫衣的小哥听到了这声“打劫”,但是他回头望了一眼,嗖的跑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隗辛:……这安宁街一点都不安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