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的开题应该是准备死亡,落笔倒不知眼泪和心酸堵着出口,什么都逃不出来,末了换了能承受的,又多是自欺欺人。——题记
姥姥刚过完96岁大寿,那就有朋友问,去年你才说姥姥94岁高寿,哎,95岁呢,95岁呢?
我尴尬道:不知道,不知道,大概是被时间偷吃去了吧。
虚虚实实的年龄,拿哪个好过一生呢?
朋友的那个“才”字用得既叫人拍手叫绝,又让人感慨无奈。昨个才跟在姥姥身后去北荒坡放羊,今儿她就卧床把我认作他人;昨个才目送姥姥自己去针灸,今儿连拐杖都成不了第三只腿。你叹时间调皮又无情,可它倒真把这当了游戏,嘻嘻哈哈徒让人苦恼。
姥姥那远在东北的大女儿在秋末归来,那是大姨。很少相聚,姥姥怕人跑掉,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监督,喃喃自语:回来就是看我的,哪里都不能去。
所以,人如果想出去溜达一番,就得准备好哄人的谎言,“娘,我去卫生所量个血压。”
“让你哥去借了机器回来。”如看透把戏一般。
两人斗智斗勇,老人心性虽在往回走,可不能拿对待孩子的方法比照老人。总得要哄的,各人轮番上阵,真应了那句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生活倒颇有意思。
天气逐渐转冷的时候,姥姥趴在门口例行视察,转身后倒地左胯骨折。手术已不能做,拿了药丸和膏药来,呀呀呀地直叫疼,连三餐都开始拒绝。
后来,舅舅他们几人聚在一起商谈,最后却谈到棺木和寿衣。几人翻出一包裹,拆来是早期姥姥给自己准备的寿衣和被子。黄色绸缎,有龙有凤,时间经历,有些陈旧。
“这老太太在七八十岁就开始给自己准备后事,做儿女的看来心里什么滋味。”这是我母亲的话。听母亲讲,当年姥姥做完衣服后扯来她讲些意见,母亲大概是冷了脸离开。
“还讲了,让咱三舅给她准备最好的棺木,熟知人走得比她还早。”
姥姥没听得这些话,所以更不知几年前已离去的三儿。
这段时间,姥姥在外地的侄儿、侄女不远千里的赶来看她,人已老,“姑姑,姑姑”叫了几声就开始哽咽,这也是不能当着老人的面的。姥姥记得来人,一个个述说开来,都是往事。
几年前,有人给姥姥算了一卦:儿女孝顺,活到一百。听后,她人笑哈哈地答:活那么久干嘛?可心里大有高兴的。福气与否,看身边是否有好儿女,给人饭吃是一回事,常给老人惹烦意那是要催人离开的。
长寿健康是老人的愿望,活到年岁将至,儿女会自觉为老人的离开准备着。这个过程漫漫长长的却又如刹那电影般。
那天,姥姥问我:你嫁人了吧?
我呆愣几秒,笑道:我找到好人家,会告诉您的。
平安喜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