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锵似乎记起什么,阴沉笑道:“这次还有个将军府里出来的年轻人,姓徐,佩刀,长得俊逸非凡,很有世家子风度,各位大当家的想要没有后患,此子必须死得彻底!”
宋貂儿拿手指点了点凶神恶煞的刀疤脸,笑眯眯道:“没事,只要长得好看,汪老哥向来男女不忌,我可知道汪老哥这次带来的人马里,就有个清秀后生,拳脚本领稀烂,据说伺候男人倒是乖巧,每晚都要被汪老哥使唤得嗷嗷叫。”
刀疤脸来了兴致与性趣,并不否认他的荤素通吃,只是看着肖锵笑问道:“哦?这小子长得真能凑合?肖帮主可别拿老汪我开涮啦,否则吊起了火却没地方泻火,总不能跟老铜钱那样拿块猪肉条子扣个洞吧?”
一伙人哄然大笑,连肖锵都笑得不行。
一个温醇嗓音响起,“汪老哥,你瞧我长得咋样?”
几乎瞬间同时,肖锵提剑起身,李黑塔手握双斧瞠目怒视,老铜钱脚尖一挑朴刀,横刀而立。
姓汪的刀疤脸无意间被指名道姓,原本惊惧异常,只不过认清来人的面孔后,眼神变得炙热。
唯独宋貂儿没有动静,一手拿捏着精雕细琢的玉佩,另外一手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这才抬头看着肖锵背影,说道:“肖老哥,该不会是你跟鱼龙帮给我们下套子吧?没道理啊,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鱼龙帮才三十几人,就算今晚只有我们四人,你们也不敢保证能让我们都交待在这里,只要逃出去任何一个”
说到这里,李黑塔放下一柄宣化板斧,手贴着胸口,阴森渗人笑着打断宋貂儿言语,说道:“逃出去一个,还想着报仇不成,肯定要趁火打劫,拢起其他三个死鬼的人马了,宋貂儿,你他妈的别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就是你跟这姓肖的老乌龟还有鱼龙帮陷害我们!不过宋貂儿啊宋貂儿,你真以为就你带了人马来这里?”
宋貂儿只是摆摆手,温和笑道:“虽说这次说好了只是五人谈事,约好让各自人马离开五里路,但肯定会私下让手下慢慢靠拢过来,这是人之常情,宋某也不是三岁稚童,对此理解得很。李黑塔,先别忙着拿出火筒子发信号,小心坏了大事。先让肖老哥给我们说道说道。”
一时间,一个外人说了一句话,竟是有了让五人展开窝里斗的滑稽形势。
肖锵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按理说如何都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佩刀青年,转头苦笑道:“宋老弟,肖某怎会陷害你,这小子便是那姓徐的,不知道他怎么跟到了这里,如果带了鱼龙帮过来,恐怕先前谋划都要作废了,真是如此,肖某连那四千两银子都不要了!就当作赔偿给四位大当家的。”
来者自然是世子殿下。
徐凤年鼓掌笑道:“肖帮主行事果决,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让姓徐的大开眼界,光是见识了这等枭雄手腕,一车子货物白送给各位,也值了。只不过怕你们几位没命花。”
刀疤脸猖狂大笑,“你这小子说话口气比宋貂儿还大,老子喜欢得很呐!”
肖锵皱眉道:“你没有告知刘妮蓉和公孙杨?”
徐凤年眯眼道:“他们知不知道重要吗?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三位马贼头子面面相觑,这小子是失心疯了?胡言乱语个啥?
宋貂儿仿佛被逗乐,终于舍得站起身,挂好玉佩悬在腰间,系紧了红绳,打好一个活结,这才抬头望向徐凤年,“这位徐公子,既然敢单身赴会,想来肖帮主还是低估了你的实力。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可能不信,不过我信,但信归信,怕还是不怕的,现在宋某最好奇的是你有没有低估我们几位的能耐,要是错了,你的下场,可能会比较糟糕。”
宋貂儿说完,手指向刀疤脸,一切不言而喻。
徐凤年也不与这帮早已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与人赌命的家伙废话,伸出两指,只留一条缝隙,笑着问道:“要是我离一品金刚境界,只差一线,你们逃不逃?”
徐凤年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你们逃得掉吗?”
这应该是一个惊喜不断的夜晚。
肖锵和四名出生入死的马贼都被这话给弄得想笑,连宋貂儿都觉得这哥们十成十是脑子有毛病。
天底下的任何一位一品高手,除了情理之中的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或隐居山林,神出鬼没,或高坐门派幕后,深居简出,极少数则被朝廷各种顶尖势力捧为座上宾,也是当菩萨敬奉,而天下何其大江湖何其广?要找到一位一品高手,无异于大海捞针,饶是宋貂儿这几位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也就只有肖锵年轻时有幸远远见过一名金刚境高手的风采,宋貂儿略好,曾在北莽京城见过一名久负盛名的二品顶点高人,地的确确是离金刚境才差一层窗户纸,可那位老前辈,当时已经花甲之年,归功于老当益壮才有这份玄妙神通。眼前这名佩刀年轻人,多大,才及冠几年?
徐凤年说话间,已经被五人包围。
有了相当境界以后的武夫,即便前一刻还是陌路人,一旦配合起来也颇为天衣无缝。
刀疤脸率先出马,脸庞狰狞,双拳直趟徐凤年胸口。
朴刀匪首一刀横扫千军裂空而至。
肖锵为了表明清白,也抽出长剑,随时拿出看家本领的离手剑回旋燕,只要被他瞅准间隙,就要把这个姓徐的削去四肢。
刀疤脸出拳迅猛,却留有余劲,分明是想要先让那朴刀逼迫这家伙躲避,才跟上双拳给予重创,只不过见这小子愣是对那截腰扫来的大刀无动于衷,他便在不客气,双拳气机炸开,使出了九成气力。
剩下一成当然是他留了个心眼,生怕老铜钱一个“不小心”没掌控好朴刀力道,把这小子和自己一起给拦腰斩断了。
双拳力道变化也带了拳势变动,只不过刀疤脸悍匪见那小子始终纹丝不动,心中便有些无奈,自个儿白搭了一手好拳,瞎子点灯白费蜡了,这小子肯定死到临头还是没瞧出其中的高妙!
刀疤脸双拳即将触及这小子胸口,心中一喜,可马上就察觉到气机不对,照理来说,老铜钱朴刀散发出来的冷感即使没有更浓,也不该淡去,这是收了刀去的意思?刀疤脸转瞬间便下定主意不管老铜钱如何算计,这小子的命都要双拳砸烂大半条去。
修为最高的肖锵宋貂儿两人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这是一种嗅到危机的敏锐直觉。
徐凤年看似轻描淡写一个侧身,双手黏住刀疤脸双臂,往右侧顺势一拉,刀疤脸整个人就双脚离地,好似踉跄一般往前飞了出去,徐凤年跟着身形侧移,脚步以小寸步频繁变更,令人眼花缭乱,然后刀疤脸就毫无还手之力地整个人离地越来越高,当心头骇然的刀疤脸拳势收回五六,堪堪能够在骤然间作出应对,徐凤年左腿屈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上一敲,只听砰一声,刀疤脸的整个胸膛都碎裂了,徐凤年一松手,刀疤脸就被那一记霸道至极的膝撞给往上漂浮,徐凤年仍不罢休,右手绕着这家伙的脑袋囫囵一转,让好歹有一百七八十斤重的刀疤脸在空中旋转了三四圈,徐凤年身形微微后撤,高抬腿,将才出了一次双手拳的可怜家伙轰然砸入地面,兴许是速度太快,冲劲太大,根本没有给他凝神聚气的机会,又或者是膝撞让刀疤脸的精气神都连同胸腔一同散了架子,反正众人只见到以步战悍勇著称的刀疤脸身体触地后,四肢反常地向上扬起,当手脚软绵绵坠地后,整个人已经完全没了声息。
刚才临阵脱逃的老铜钱手心已经全是汗水,咬牙解释道:“不是老子胆小收刀,而是这小子太邪门了,一刀扫去,刀口子离了他身体还有好几寸远,就再砍不进去了!”
“邪门?”
徐凤年笑了笑,一脚踩在刀疤脸后脑勺上,加重力道,大概是脑壳比泥地还是要结实的缘故,整颗头颅一点一点陷入地面。
看得肖锵都一阵心惊肉跳,所幸握剑之手,并无一丝颤抖,成名多年的武夫,都知道何谓未战先败。
宋貂儿眉头紧蹙,沉声道:“一起上!”
旋了旋双斧的李黑塔狞笑道:“好!”
才说完好字,就见这位离世子殿下最远的汉子身形倒掠,别看他体态臃肿,看这逃窜的手法,轻如鹅毛,轻功不俗。
宋貂儿却不惊奇愤怒,眼中反而闪过一抹阴险狠辣。
李黑塔退得快,徐凤年追得更快,当世子殿下从老铜钱身侧不到五步距离一闪而过,这杀惯了人的马贼愣是不敢动弹,任由他擦肩而过。